自己在失控,自杀和施行暴力的念头如同附骨之疽,他们钻进我的身体,让我无法抑制呕吐的念头。
然而太久没有进食,我已经什么都吐不出来了。
值得庆幸的是,我的存在似乎还具有一定的价值,这种难捱的精神折磨终于在我崩溃前偃旗息鼓,挽救了我奄奄一息的狗命。
五天前的傍晚,我走出教室后门的时候,我的指导员已经站在了走廊尽头。
他叫了我的名字。
那时候我已经饿得发昏,模糊的视野里根本勾画不出他的样子,然而他的声音却穿过嘈杂的人群熨帖了我的心脏,奇迹般地安抚了我隐隐作痛的胃。
我听到心脏鼓动的声音,温热的血液从那个拳头大的器官里流出,潺潺地灌入我冰冷的躯壳。我感到安心又感到悲凉,我想我已经在这场博弈中一败涂地,我很难真正地喜欢上指导员,他的存在却成为了我生存的意义。
我不知道这一切是谁安排的,但是他成功了。我无力阻止棋盘对面的赢家赚得盆满钵满,他彻底地打败我了,从ròu_tǐ到精神。
然而我的赔偿仍旧没有结束。
指导员回来的那天夜里,在经历了漫长的失眠后,我无法抑制地陷入了深眠。午夜的三声钟响伴随着剧烈的疼痛将我从浑浑噩噩的梦境中拔出,模糊的意识阻止了我发出任何清晰的呼救,我像个濒死的瘾君子一样瘫在草地里,攥紧右手里的杂草已经成了我最后的念头。
我数不清有多少铁棍落在我身上,数不清有多少人发出刺耳的嬉笑,数不清校园里的钟声究竟响了多少次,只觉得每一声钟响,都像敲在我的骨节上。
我觉得疼,非常疼。ròu_tǐ的疼痛并没有比精神折磨好到哪里去,它们犹如附骨之疽,一寸寸抠挖着我的骨髓,钻磨着我的心脏。
我在承受暴行的中途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正好听见六声钟响。
凌晨六点,我被人敲折了右手的每根手指扔在校医院后阴湿的草地上。苍白的黎明照亮了我染满污血的指缝,和指缝间已经被连根拔起的杂草。
我被打了。
被人在大半夜拖出来打得五指尽断,喉咙里满是咽不下吐不出的血腥。
我想不通,我究竟做了什么,值得别人这么对我。
熹微的晨光中有人跑进我的视野,他搭着我的肩膀将我背到背上,刻意地避开了我血肉模糊的右手。他的嘴唇在颤,哆哆嗦嗦得像是哭了一样,我隐约意识到他是在安慰我,然而痛到麻木的大脑拒绝接受任何语言,也拒绝记录任何安慰。
我什么都听不见,就像被关进了一个透明的箱体里,风声钟声呼唤声全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我的眼前演绎着杂乱的默片,污浊的右手伴随着指导员的跑动在视野中不断出现,我感觉不到疼痛,大脑中一片空白,有人趴在我耳边声若蚊呐,待我注意到时,它便突然用尖细的声音质问。
它像个孩子,它的语气单纯且残忍。
“他是施暴者的共犯吗?”
我听到它这么问。
我想起夜里我锁了门,宿舍的另一把钥匙在指导员手里,而在我被拖出宿舍的时候,我的指导员就睡在离我不足三米的另一张床上。
“他是施暴者的共犯吗?”
我想起在我被孤立的时候,我的指导员一边阻止其他人接触我,一边阻止我接触其他人。
“他是施暴者的共犯吗?”
我想起他在成为我的指导员之前,这个少年,我“唯一可以信任”的少年,首先是这所学校的学员。
那个尖细的声音发出刺耳的笑声,那种笑声像是要贯穿我的耳膜,将我的大脑一并捅得千疮百孔。
我突然觉得难过,不是因为疼痛而难过,而是因为委屈而难过。
“他不是你的同类,”那道声音说,“你还在你的孤岛上。”
“这里(你的孤岛)只有你一个人。”
在接受了治疗之后,我的手已经恢复到了能握住东西的程度,想要写字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而那段时间,我恐怕永远都等不到了。
科技发展带来的不只有便捷,正如严格律法带来的不只有苛刻。
接受了治疗的那天夜里,我再度遭到了无法抵抗的暴行,乏力的四肢和昏沉的大脑成了压倒我的最后一根稻草,我刚恢复活动的右手,再一次被打折了每一根手指的骨节。
这就像是一场噩梦。
一场持续了五天,彻底毁掉我右手的噩梦。
……
印桐放下手中的信,视线在弹到眼前的光屏上停顿了一下,开启了共享模式推到面前。
“陈先生来接你了,”他没有,整理好手里的信纸塞回信封里,“你来的时候没跟陈先生说一声?年终了,小姑娘独自走在路上不安全。”
“你别信他。”
低着头打断了他的话,她蜷缩在吧台对面的高脚凳上,苍白的小手颤抖着攥紧了柔软的裙面。
“你别信他,他会被打都是咎由自取。他那副可怜的我见犹怜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他打碎了走廊的玻璃,捅伤了班里的同学,他有无数次想把别人从楼梯上推下去,他就是个怪物!”
印桐垂眸。他意识到对方还没从日记里走出来,思维还停留在那个“中二病晚期”的主角身上。
他的视线向下,落在小姑娘平整的帽檐上,停顿了半晌,就像看见了什么无聊的东西。
“按照你的说法,这班里没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