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下背上装满银锭的布兜,也不看苍碧,冷冷道:“把银子收拾收拾,放箱子里。”
“欸。”苍碧讪讪地把银锭拾回布囊里,打开箱子,立时傻了眼。
大木箱里头,也是银晃晃的锭子,装了大半箱,大概也是这么得来的,想必无名偷盗不义之财也不是一两次了。
“京兆尹横征暴敛的事,你怎么看。”无名嫌苍碧下手慢,抄起布囊,毫不心疼的把银子当碎石般,一股脑倒进箱子里。
“师父您有这么多银子,还在意这么点税?”想起昨天上缴的大半袋碎银,简直是九牛一毛。
无名抬起手,狠狠一巴掌拍过去,苍碧赶紧缩脖子闭眼睛,落到脑袋上的却只是不轻不重的一掌。
苍碧深知自己对凡界的认知大概有所偏差,深怕又惹恼了不好伺候的师父,干脆闭上嘴,收拾完地窖,像个小尾巴似的跟着无名回了房间,万分庆幸,无名总算念及没多深厚的师徒之情,没把他关在地窖里。
无名背过身换衣服,精壮的背部肌肉在将明的天光下,分出清晰的明暗面,套上寻常的朴素衣装,他忽然道“东墙那户人家。一家五口,两夫妻开了家包子铺,每天起早贪黑,一月能挣上七八两银子,上有一老,卧病在床,下有两小,小儿子念塾,大女儿刚满及笄,一家子拮据,官差每月还来收取五两银子的人头税。半个月钱,两夫妻商量着,要把女儿卖去大户人家做丫鬟。”
“做爹娘的怎么能这么狠心。”苍碧义愤填膺。
“狠心?”无名看向苍碧,挂着一抹讥笑,“那你说,他们是该让小儿子放弃前程,还是该让家中老母放弃性命?”
苍碧哑然,半晌后问:“那现在那姑娘呢?挑了户好人家卖吗?”
“没卖。儿女都是手心肉,哪个爹娘愿意。”无名继续道,“后来只能多做份工,妻子与女儿彻夜绣花卖钱,丈夫则再早起些,把原本妻子那份活揽了。”
还不等苍碧出言感慨,无名又道:“西墙那户,住的是个寡妇,带着个不过三岁的女儿,丈夫在外头做工时摔死了,女儿身子不好,家中钱财都拿去供奉了医馆,孤儿寡母,过不下去,官差照样风雨无阻,一月要收二两银子的地税。”
“你偷了那么多银子,送点给他们不就得了。”苍碧小声嘟囔。
无名听见了倒也不怒,淡淡说:“前些日子,夜深人静时,各送了一锭去,放在桌案上,东墙人家收下了,当是上天的垂怜,一家子拜了半天上苍。西墙人家那寡妇,不敢收意外之财,怕有什么灾祸,第二日就带着女儿搬了家。”
无名顿了顿,直视苍碧:“你以为,这些都是谁人的过失?”
“自然是京兆尹的过失。”苍碧理所当然回道。
“是皇帝的过失。”无名愤然一掌拍在刚修好面子的桌上,一条桌腿应声断裂。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星月小兔的地雷~3~
第33章复仇刺客与失忆王爷九
苍碧想当然道:“皇帝该是不知道底下官员胡作非为,要不然定然会管的。”
无名一听苍碧替皇帝说好话,登时怒火更甚:“你可听到昨日京兆尹的话了,他上头是当今太傅,太傅是皇帝跟前的红人,你说皇帝知不知。”
苍碧搞不清凡界这么复杂的关系,听着觉得有点道理,懵懵懂懂地点点头。
天快亮了,在无名的催促下,苍碧只得上了床,闭上眼睡得一点不踏实,一开始总想着无名的话,前面挺有理的,后面乍一听也没什么问题,但不知为何,他心中总有种当朝皇帝并非昏君的判断,后来好不容易睡着了,却被夏初不知哪儿来的爬虫折腾,半边脸颊痒了好一阵子。
两个时辰都没睡足,苍碧就被无名叫了起来,脸也没洗,发也没理,穿着一身中衣被拖上了一辆马车。
苍碧在摇摇晃晃中,继续补眠,正梦见连云竟然开口夸自己美,车帘被掀开,外头无名扔进来个东西,兜头罩在苍碧脸上。
“嗯?连云?”苍碧撑开眼皮,什么也看不见,手一摸,原来是一顶覆着长白纱的斗笠被罩在了头上。
“戴上,随我下车。”无名低喝。
苍碧揉揉眼,清醒了些,乖顺地带上斗笠下车,随着无名进了一家店铺,只听身边无名用无比温和的语调说:“掌柜的,我想替我娘子买身新衣。”
长纱直盖到苍碧胸腹,挡住他的肩,只露出纤细的腰,再配上露在袖口的如玉嫩手,俨然是个亭亭玉立的女子。
掌柜拿了套艳丽的红装,好奇于长纱下的面貌,佯装不经意地用手肘勾了勾。
“太艳了,与我娘子不相称。”无名挡在掌柜前头,“那套白缎襦裙,与我娘子相称。”
苍碧被一口一个娘子叫得鸡皮疙瘩满地,也不知无名到底在盘算些什么,买妥了衣服,让他在马车上换好,苍碧完全清醒了,这才发现,马车里还放着个木箱子,俨然就是地窖里的钱箱。
“师父,我们去哪儿?”苍碧把脑袋探出车帘,问正在架马的无名。
车外人来人往,无名挂上一抹笑容,温柔地回视:“娘子,你怎么出来了,还没到呢。”
苍碧:“……”
“相公,还有多远?里头闷,妾身坐得气都喘不上来了。”苍碧干脆配合他,挤出细细的话音,仗着自己的嗓音本就清越,一时根本听不出端倪。
“快了,今儿个要去的地方多,你好生去里头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