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实与你同日启程,一路上帮你定好了客栈房间,只不过抵达瀚海沙漠之后,我又顺路去了一趟五云山。”
凤章君终于说出了最关键的三个字:“那是师父的洞府所在,我跟随师父在五云山上修行了十几年。”
“顺路?五云山也在西域?”练朱弦愕然,“我还以为,你师父的洞府应该在中原。”
“那就是你想当然了。”凤章君紧了紧他的手,又提起一桩往事:“你想想,当年我送你的那个食盒里头,装得是不是全都是西域糕点?因为五云山就在西域商队的行进路线之上。”
“原来如此……”
没想过百年之前的一件小事,居然还能和现在的情况挂上钩,练朱弦不禁觉得有些奇妙。
但这显然并不是重点。
“所以,山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情,让你耽搁了?”
“的确是有情况。”凤章君隔着蒙眼的发带,似乎看了练朱弦一眼,“我被困在了幻境里头。”
“幻境?谁布下的幻境?幻境里有什么?”
“幻境是法宗布下的,里面与现实中的五云山一模一样,别无其他。”
明白这句话实在有些拗口,凤章君进一步解释道:“那天我抵达五云山,起初觉得山中十分平静,除我之外,再无旁人曾经到访。可直到我走进丹房的时候,却发现我之前留在那里的一道符咒消失了。”
“所以你就意识到自己其实置身于幻境、而不是现实的五云山中……”练朱弦已经听出了端倪,“那么真正的五云山,莫非正在被法宗调查?”
“……的确如此。”
默默感叹了一声阿蜒果然冰雪聪明,凤章君接着道:“我花了一点时间,才悄悄破解了那个幻境。尽可能不动声色地观察那群法宗中人的行动。他们将整个五云山里里外外搜寻了一遍,带走了师父丹房里的丹炉,随后离去。”
练朱弦反应极快:“丹炉?他们也许是想要借助刮取丹炉内壁上的粉末来确定丹药的成分。你师父炼制过什么特殊的丹药?”
“我并不清楚。”凤章君据实已告,“当年,师父将我从法宗督主手里救出之后,曾用这个丹炉为我炼制过接骨续命的灵药。但是在我伤愈之后,他却从未让我接近过丹房,更不与我说,丹房里正在炼制何种丹药。”
“看起来法宗也是为了确认这同一件事。”练朱弦如此思忖,脸色逐渐变得阴郁起来:“法宗既然已经找到五云山上来了,那就说明妙玄子多半已经猜到了蒙面人的真实身份……”
“妙玄子能够猜到,这并不奇怪。”凤章君沉声道,“他极有可能直接观看过顾烟蓝的记忆,就像我那样,认出了蒙面人就是我师父。毕竟他们二人也算是知交一场。”
练朱弦又寻思道:“那么既然是妙玄子差遣法宗前来五云山带走了香炉进行调查,那是不是就意味着,他和你师父并不是同路人。这一连串的事件,也与法宗没有太大的关系?”
凤章君却摇头:“也未必,还有可能是另一种情况——妙玄子担心我已经发现了斗篷蒙面人就是我的师父,因此特意派人来,带走了与之有关系的线索,以阻止我继续追查下去。”
“可是你师父他应该是希望你能够跟着他的线索一路调查下去的吧?”练朱弦回想起了之前在东仙源里二人讨论得出的结果,“还是说,把丹炉带走了,反而能够指引你,更加接近最后的真实?”
假设和可能性越来越多,推理已经无法顺利进行下去。两个人不得不停顿下来,考虑着离开意如宫之后,再去一趟五云山。
而就在这个时候,意如宫的使者也终于在外面敲门了。
———
从客舍前往意如宫的正殿,需要上行一两百阶山路。沿途飞瀑流泉,花香鸟语,宛如画中仙境。
然而美景当前,练朱弦却只顾着关心身旁的凤章君,一点也没往眼睛里去。
倒是凤章君,虽然目不能视,但毕竟修行深厚,举手投足间行止一切如常。不仅步伐稳健从容,偶尔还能嗅见远处传来的淡淡花香,因而提醒练朱弦去留意那边的风景。
二人如此停停走走,终于到了意如宫正殿前。不同于中原拘谨尚礼的古板殿堂,这座宫殿似乎更像是一座能够俯瞰整座仙山、以及远方海洋的巨大露台。巨大立柱之间垂落的纱幔在海风中翻飞起舞,连绵成为一片轻盈的幻梦。
练朱弦与凤章君踏着湛蓝色海纹石铺就的主道向前走去。远远地就能够望见前方白玉高台之上端坐着两名气场不俗的男子。
居于主位的那人,黑发碧眼,隐约带有五分的胡人面貌,想必应当正是意如宫的现任宫主,宋居合。
而坐在右侧阶下的另一名男子,身材高大壮硕、肤色则是不见天日般的苍白。而更为醒目的,则是他脖颈以及手臂上猩红色的刺青符文。
“蛊王……!”
宛如传说之中的英雄如今就在眼前,练朱弦几乎激动得快要叫喊出来。但毕竟顾忌着礼数,他还是隐忍住了,牵着凤章君快步走到白玉台下。
由于凤章君目不能视,寻常客套寒暄的虚礼自然是能免则免。宋居合命人将两位贵客迎至客位落座,在场四人便也就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首先由练朱弦将这些天发生在中原的种种风波与纠葛酌情陈述了一番,并由此引出了神秘人传授给顾烟蓝牵丝蛊术这件事。
听完了他的叙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