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看见我爸妈时,他们就那么躺在地上,脸上身上都是黑黑的。其实那时候我就知道他们根本就不是因为矿井坍塌死的,是有人杀了他们。”时隔多年,又一次提起往事,林宇还是有点儿情绪波动,他把头扬了扬,搓了搓脸。夏嘉奉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他的身边,静静的听他说。
“当时我看见村长的桌子上有把小刀,我本来想捅死这个老板,给我爸妈偿命的。可是我的弟弟从门口晃晃悠悠的进来了。他那年五岁,快过年了,他也换上了新衣服,一张小肉脸红艳艳的。我突然就没了勇气去拿刀了。要是我也不在了,谁来照顾弟弟?
我拿着那六万块钱,省吃俭用,照顾弟弟在村里上了小学。本来想着等我考了大学,就开始勤工俭学,送弟弟到城里读书。三年过去了,一切都顺利。我以为我们家的厄运终于过去了,可是,我错了。生活从来就没有放过我。
事情发生在高三的那个寒假。那年冬天,我留在了学校准备高考。我给村里的婶儿留了信,让她帮忙照顾我弟弟。可是那个婶儿给我弟弟送了饭就把他丢在屋子里不闻不问,一个八岁的孩子,怎么能日日在那个小屋子里闲得住。恰巧那个冬天村里来了很多外面的人。我三月份回家时,家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最后一个人也没有了。我拿着刀到处找我弟弟,那个婶儿跪在地上说她对不起,没有照顾好我弟弟。可是我的弟弟,怎么会只值一句对不起?
后来那个婶儿的夫家也出来了。婶儿也话锋一转,说这事儿跟她没关系,怪只能怪那些外来人。
我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想要找我弟弟。我拿着弟弟的照片一个一个村口的找。这是我最后的一个亲人了。四月,终于有人说曾经看见过我弟弟。我顺着这个消息一直找,可是消息到了北京,就断了。北京,太大了。
六月,我回到学校参加高考。我知道,只有这条路才能让我找到我弟弟。我考到了北京,七年,我一直在找他,找我的弟弟。”林宇的情绪突然崩溃了。眼泪终于卡不住了,疯狂的往外涌,眼泪顺着他的下巴往下滴。一只手从侧面伸了过来,接住了他的眼泪。
林宇抓住了那只手,哭的难以自抑。“我其实很怕,我很怕我猜到的结局。我看见那些孩子被带到那个俱乐部,我就想到了我的弟弟。我弟弟当年被拐来北京,我都不敢想他经历了什么。我都不敢想,他是不是还活着。”夏嘉奉捂住了林宇的眼睛,林宇终于将心里郁结了七年的痛苦,与脑海里盘旋了七年的可怕的猜想吐了个干净,呼吸都十分困难。
他紧紧抓着那只手,像在汪洋的大海里终于抓到了一根漂浮的木头。“我怕我弟弟已经死了,我也怕他在那种地方活着。我怕我见到他的时候,他问我:“哥哥,你怎么才来?”我没法回答他。我如果知道,我一定陪他过那个春节。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见到他,再给他买个冰棍,再给他包个猪肉白菜馅的饺子,多放肉,少放菜。”林宇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他的整个脑子里都是他八岁的弟弟,那双肉呼呼的手,那双眼睛里有星星的眼睛。
手从他的眼睛移开了。那双手的主人将他横抱了起来,放在了床上,然后他双手抓着被子一扬,隔绝了两个个世界。
他隔着被子,抱住了里面那个心口血淋淋的年轻人,说:“你放心,这里面,没人会知道,你说的,也没人能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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