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你还对他……李简就比你聪明,他就知道,搞不到手,就多为自己捞一点好处。我看李简应该也不是完全因为钱跟他混在一块的,我觉得他其实有点嫉妒的意思。”王朝又开始絮叨
“……”永夏默默的看向车外,整个城市到了夜晚,便变得霓虹闪烁。
“你要是想看他,也不难,李简已经给你台阶下了。你周六跟李简一块儿去他家吧,由头也好找,你把表还给他就成了,然后你就回来。我开车在他家门口等你,你看呢?”
“如果”永夏深深吸了口气,强打精神问道:“如果,他没有钱,是不是,就没有人会,没有人会。”
永夏那段话说的太艰难,以至于王朝放慢车速,犹豫的猜测着他到底想说什么。
“你没听说过吗?权势是春药,没钱没权,那自然上赶着凑上去的人就少了。”王朝搓了搓手,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他要是没了钱,我估计你也不会想要他的,长得帅又怎么样?”
“那个时候我会要他的。”永夏打断王朝的话
王朝点燃香烟,嘿嘿一笑:“他们那种有钱人,是生来就有钱,他们这辈子一无所有的可能性比你中彩票头奖的可能性还小,想什么呢?”
白天看沈家的别墅则是另外一种效果。
那种白斩斩的洁净让人想到一切有关脆弱的东西,温暖冬天里不适宜的寒流带来的一场小雪、包装在圣诞礼物之外的透明玻璃纸和一张未曾着色,白的岌岌可危的荷兰卡。但是和西边山头,高速出来的那段山脚下私人商户承包的配色浓墨重彩、墙上红绿龙凤的农家乐大院相比,那种洁净到快要结晶的白,又白的过于无耻了一些,它用那层白暗示着它的昂贵、不切实际、低利用率和用钱堆出来的超凡脱俗。
永夏坐在车上看见那幢白色的建筑物慢慢的朝着自己逼近的愣神,慢慢的才想起来,并不是那套房子在动,而是车子在把自己里头送。
他感觉自己手心正在微微发热。
天气已经很凉了,永夏还穿着一件薄薄的牛仔裤,上身则穿一件卫衣。这幅装扮太普通,现在从片场出来的时候,保安都懒得多看他一眼。但在王朝看来,永夏似乎有些什么地方改变了,又有些什么地方没有变化。
永夏还年轻,正好是男孩子朝着男人转变的年龄,骨架要长开未长开的,背后肩胛的蝴蝶骨就瘦削的厉害,他的下巴颔也开始无预警的尖了起来,那种婴儿肥逐渐没有了,骨子里反而有了一种微微慵懒和无聊的气质,王朝在半年前还未曾在永夏身上看见过这种东西,那个时候他们疲于奔波,到处找可以拍片的机会,不管什么样的试镜都会去尝试,然而现在不用了。那部电视剧的先导预告放出来之后,永夏就几乎能够拿到二线资源了,他王朝眼光准,他知道现在最流行永夏这张脸,一眼望过去单纯无害,被恶人欺侮倒是必然,过去三碗不过岗的武松彻底过了气。而他自己呢?租来的东风雪铁龙换成了新买的香槟色的宝马七系,其实倒也没什么好夸耀的,只不过是一辆五六十万的车,他在那栋白房子的车库里亲眼见到过三百多万的捷豹和五六百万的宾利。
“这帮有钱孙子!”王朝倒是觉得自己,还是实打实的一个穷人。他一边在心里默默的骂着,一边看永夏慢慢的走进那扇大门。
云姨将永夏引到门厅,就自己退出去了。永夏这半年来,来来去去的次数双手已经数不清,在她眼里,永夏俨然已经同当时在这个家里出入如无人之境的李简一般了。都是沈思花钱养着的人,如同笼子里的鸟、池子里的鱼一样,如果没有照料好,那他是要不高兴的。沈思对外宽容,对内严格,对己严苛,没有什么第二次机会。
沈思还是和过去那么多次一样,坐在客厅面无表情的喝着茶,他什么都没看,什么都没想,又好像什么都在看什么都在想。已经到了冬天最冷的时候,客厅里面的壁炉也点上了,从后山上捡回来的木柴烧的哔啵作响,仔细闻还能闻到细细松香味,那是一阵秋藏入冬发酵的味道。
永夏轻轻悄悄的走过去,地上铺着厚厚的手工编织羊毛地毯,走在上面无声无息的。
沈思看见永夏来了,便收回目光,脸上换上了一层笑容:“来了?戏拍完了?”
永夏摇摇头:“没有,就是想你,然后请假了。”
“哦”沈思轻轻点点头,他回头看过去,家里有工人正在悬挂一副巨幅的水墨画。
永夏也顺着沈思的目光望过去。
那副画浓墨重彩,长三米、宽四米。远远望去是一只猛虎,虎踞山头,对着朝阳,睚眦欲裂。不管挂在哪里都和这个雪洞不般配,那是太中国式的图景,只应该在邵氏武侠片的幕后大反派家中出现。
沈思见两三个工人左右调整了许久,也没能将画挂的平衡,最后还是自己走了过去。
永夏也赶紧陪着凑了过去。
至始至终,沈思都只是看着画一言不发。永夏这个时候才看清楚整幅画的内容。原来画面最右边的老虎只是画面的一部分,在画面中间还有一只幼虎扑蝶。
或许是气氛太沉闷,又或许是等的太久了。永夏终于还是忍不住,轻声的问:“你什么时候喜欢这些画了,我记得你上次拍的两张画还没挂上来呢。”
“这是我爸送的生日礼物。送迟了,从香港寄到北京,后来又从北京寄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