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的房中,不管不顾倒头便睡。
何逢世心里难受至极,想不到居然能睡过去,只是睡得不安稳,陷在纷乱梦乡里抽不得身。梦中俱是与阿高往日相处零零碎碎的琐事,笑泪交织,竟历历在目。
睡睡醒醒间,竟然也能睡到日头高起。何逢世拥被坐起,一时不清楚自己在何处,细看才知是在阿高房中。
阿高不喜生人出入内室,连清扫也是自个儿动手,此时一室的静谧,并无他人。阿高彻夜未归。
他想及昨晚那媚态横生的雅竹,再想到那位素未谋面、阿高青眼有加的乐竹,心里阵阵抽痛。
阿高已多日未归,白天在商行,晚上却是到那乐竹处歇息,莫非阿高已不将何府当作归处?莫非阿高要弃他而去麽?想到此,他不由一阵惊慌,急忙推被下床。
尚未站起身,门被推开了。阿高表情诧异立於门外,与坐在床沿的他相对无言。
“兄长,有要事找我?昨日误了时辰,便睡在商行。劳你久候了。”阿高带笑踏进屋内,任由门扉大开,他能看到阿高身後金色的日光,晃眼得让他晕眩。
定是日光迷眼,他看著阿高走近,忽觉眼眶热辣眼中干涩。阿高回来了,不曾弃他而去,仍是他重要的家人。
“阿高,你可真心当我是兄长?”他沙哑地开口,眼光湛湛,紧盯著阿高笑脸,生怕错过丝毫变化。
阿高一楞,却极快地再笑开:“兄长待我一片赤诚,阿高感恩在心,一直视兄长为至亲家人。”
何逢世却生起气来,低声吼道:“你撒谎!你心里本就不愿认我为兄长,终日只是规避;避无可避则以假笑虚应我,这是为何?若是不想做这何府二爷,直说无妨,我曾几何时强你所难?若是不想见我,分府而过亦可,何以用这假面待我?你我情谊,终不及,不及……”最後气极,竟说不下去,径自急喘不休,眼中酸胀似要落泪。
阿高被吓得不轻。乍见他突然出现在房中已是惊诧,再见他一身狼狈不堪又是一惊;如今被他气势汹汹地质问,却是完全不知所云,更遑论应对。
见阿高呆楞无言,何逢世以为方才所言正如其所想,气愤至极,竟真的落下泪来。
这下阿高更是慌乱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何逢世一向自诩男儿有泪不轻弹,怎样的伤心方能使得他在人前落泪?!
“万事皆可商议,均有解决之道,兄长万万不可如此伤怀。”阿高遍寻不著可供拭泪之物,情急之下,只好撕了袖子递过去,谁曾想何逢世见他撕袖子,想及他断袖之事,不由悲从中来,干脆号啕大哭起来。
阿高莫可奈何,只是这何府当家这样不顾身份大哭,传出去可不知被编排成如何模样。於是急急奔去关上门,转身见他哭得面红耳赤,不由心痛,急步上前去如儿时般拥他在怀里轻声抚慰。
何逢世在他怀里,却立时没了声响,只是抽抽噎噎不肯抬头,想是过於尴尬,不知如何面对他。
“兄长有何烦恼不妨直说,阿高赴汤蹈火也必为兄长去烦解忧。”安慰了几句,阿高便放开何逢世,离他一臂远站定,柔声询问缘由。
何逢世垂眸沈吟良久,终於仰首面朝他,只是自觉赧然,通红的双眼游移不定,却不敢直视他。
“……阿高,你是否并不喜欢女子?”
他声量极低,若不是阿高站得近,根本听不清他的问话。阿高心内暗喜,但见他面露难过,那点喜悦即刻消散得全无痕迹。
“兄长何出此言?”
“你从不曾欺瞒我,现今却要措词应付我了麽?”何逢世说完,心底又是一阵沈痛。
阿高低头,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何逢世决定今日定要有个准信,也不急著催他回应,就此僵持著。
远远听得一阵脚步声乱响,新任的管家一路慌乱大叫著奔了进来,将门拍得山响,“二爷,二爷,大事不好了,那平北将军登门问罪来了!”
若说这世上最了解阿高之人,何逢世自认非己莫属。阿高生性稳重温和,进退有度,若非面无表情,则是笑颜以对,却未曾见过有大惊大怒的神情出现。
此刻阿高听得来人名讳,先是大惊,面色青白交错;继而怒火勃发,隐隐见其咬牙切齿动作;最後却是带著些微惧意地冷下了脸。
这平北将军何许人也?何逢世好奇不已,却不作声,看阿高应对。
“不必如此慌张。富管家,你先到前头好生招待将军,待我换过衣裳便过去。”阿高也不开门,沈声吩咐著。待管家离开後,恭敬对何逢世道:“阿高先去应付著,请兄长梳洗後速来。”说罢也不待回应,取了一身衣裳一躬身後掩门而去。
☆、故人重遇
何府世代行商,与各司均有些往来,但往来之人俱是些平常官吏,知府大人他亦是仅见了三两面。这将军名号听著耳生也就罢了,只是这征战沙场的武将与他一介商贾,又能有甚关联?
何逢世匆匆梳洗穿戴整齐,急忙去了前厅。
大厅里一片静默,厅中只得一人坐著,阿高腰背挺拔,面露笑容卓立於其前;在座之人是位年青男子,面如冠玉,身量虽高却儒雅非常,一副养尊处优的模样。男子正神情闲适,眸中却带著深沈直视著阿高,想必便是那位平北将军。
现今情况看来,这两人并非初次见面,倒是未曾听得阿高提起。何逢世暗自寻思著这两人关系,急步进得厅来,便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