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表达清楚自己的情绪,许霁川还在这段话的后面画上了一个表情嘲弄的小人。
梁元帝下午还约了大司空谈江南的田税改革,因此并没有陪着太后和宗亲们一起用膳。
走到御花园的时候,梁元帝突然问李忠:“景轩今天怎么对许家那小子示威的,你看到了吧。”
李忠不说回答,默默地听着。跟了陛下十多年,李忠知道,这时候陛下只是想要倾诉,并不关心他的回答。
果然陛下没有继续追问,而是接着说:“我以前一直以为景轩这孩子老师本分,今儿看到他这盛气凌人的模样,才发觉果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我竟连一个小孩子的品性也看不透了。”
李忠低眉顺眼地笑道:“陛下整日忙于朝政,哪能日日见到宗亲家的孩子呢,不了解也是常理。何况这么大的孩子,正是性格多变的时候,那一天一个样也是没准的。”
陛下冷笑道:“哼,宗亲。他这个宗亲可和其他宗亲不一样。朝野内外至今有多少人因为当年太后的一句戏言拥护晋王,朕都知道。”
“哼……朕,朕也是看在当年晋王为朕即位立下汗马功劳,加上他这些年安分守己,才一直迁就于晋王一家。看来,是朕对他太好了些,才让底下那些不安分的人蠢蠢欲动……你没听到今天许崇峥那个老狐狸怎么说!”
李忠一脸茫然:“说什么?老奴光听着许上柱国讲话乐呵了,看来他告老之后生活真的很不错。”
陛下被他带歪了话头,有些怅然道:“当年和朕一起打天下的五虎上将,王斌战死了,苏战一家都被朕杀了,章东润不问世事,现如今还能见到的也就只有许崇峥了。他……他比他们都通透,心思活络,世事洞明,在如日中天的时候急流勇退,不像其他人……唉,总归是朕负了他们。”陛下眼里流露出一丝转瞬即逝的伤感,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杀伐决断的开国帝王应有的犀利眼神,“朕不后悔,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李忠有些担忧道:“好端端地,陛下怎么想起他们来了,是他们自己不知道轻重,当年陛下给过他们机会的,如若他们知进退,现在也该和许上柱国般自在地颐养天年了。”
梁元帝不满地瞪他:“朕问你许崇峥今天说的话,你给朕拐到这里边了,还问朕为什么!”
李忠赶忙告罪。
陛下“哼”了一声,斜着眼觑他,道:“今天许崇峥的话外之音你真没听出来?”
李忠急地眼睛都红了,跪下道:“老奴愚钝。”
梁元帝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说:“笨死了,跟了朕这么久,连这都想不明白?!”
李忠羞愧地低下头。
陛下继续道:“他今天说‘让许霁川以后做事量力而为,不要不考虑后果地蛮干。’量力而行就是要避晋王府的锋芒,考虑什么后果,不就是得罪晋王的后果吗?这老狐狸,两边都不得罪,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朕看他那个孙儿还好一些,为人直爽,颇有将门风骨。不像许崇峥,浑身都是心眼子。”
李忠笑道:“还是陛下厉害,早就将许霁川放在了太子身边,不仅让太子多了个门阀助益,而且绝了许上柱国首鼠两端的念头。”
梁元帝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说:“就算没什么助益,许家也是上不了晋王这艘大船了。”要是晋王府和许家联手……梁元帝皱了皱眉,心里庆幸自己将许霁川选为了太子伴读。
梁元帝比自己的弟弟晋王大十二岁,晋王刚出生,他们的父亲就仙逝了,他自幼将弟弟当做自己的儿子来看,多加爱护,就是后来对太子也没有那般贴心周到。梁元帝十六岁迫于生计从了军,此后母亲孤独漫长的岁月都是幼弟一直相伴在身边,因此母亲偏爱晋王,梁元帝内心很是理解。
只要晋王没有非分之想,等他百年之后驾崩,自然会为弟弟准备好他应得的一切。
他相信弟弟对皇位没什么想法,但跟在弟弟身边的那些人就不一定了。
梁元帝心念一转,有了主意。
第27章 君臣交心
许霁川说完这番话,许上柱国久久不回话,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老话都说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许霁川不过十二岁的年纪,分析局势全面透彻,揣摩人心洞若观火,他将陛下和小王爷的心思在瞬间琢磨透了,制定出对策,借力打力。
这样的见地说是天纵奇才也不为过。最起码,许上柱国自己,十三岁的时候就做不到这一点。
由此看来,宗玉先生所说的大梁的变数果然就应在花奴的身上,是大梁社稷之幸,但却是这孩子的不幸。
唉!朝堂诡谲,匡扶江山从来就不是一条坦途,不知道以后花奴要遇到多少难以相信的困难啊!
许上柱国看着许霁川天真而透彻世事的笑容,心里十分难过,他宁愿这孩子不那么聪慧,只要他能拥有平凡幸福的一声。
以后大梁的江山他注定要扛下来,这是他的宿命。
许上柱国忧伤地看着他,叹了口气。
年幼的许霁川不懂,为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