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记得在天枢战场上,当他试着将一滴血滴落进乾坤仪,竟然与之产生了一种微妙的联系,好像小小的一个仪器,内里却是无尽的空间。
神思随之投进去不过一瞬,却像是转过了百千个时空。
乾坤仪内,暗藏乾坤。
而这方天地正中,有一小团黑色的雾气在不停旋转。当他的血进入仪器内,便包裹住这团雾气,形成一个模模糊糊的红色#网罩,却好像天罗地网,任它膨胀挣扎却不得解脱。
气团虽小,但蹇宾却觉得它危险可怕,好像当它收缩又膨胀到极致,便最终会炸裂开来。
手下感受着与乾坤仪的联结,再想要深入,却觉得胸中窒痛,只得停了下来。
若木华告诉他一个惊人的秘密,大巫可以使用乾坤仪回溯时光,那么他便可以改变他的母族——隐族的历史。
若木华说,当年隐族的巫术,世间无出其右,而蹇宾的母父,是隐族最出色的圣子,有通天彻地的本事。只是一场天灾,让隐族人死伤殆尽,只余他和蹇宾的母父逃了出来。后来为了避祸,蹇宾的母父隐姓埋名嫁入蹇家,自己便四海漂泊。
若是能够改变当年灾星的星位,为隐族免了这灭顶之灾,说不定,蹇宾的母父,也能够复活。
蹇宾承认,听到这话时,他再也无法维持面上的平静,而是抑制不住的如雷心跳。
他人生所有的温暖,都是他早逝的母父给予的,若是,若是母父能够活过来,他愿意用自己的一切去换。
他知道,世间万事,都有定数,死死生生,是不可抗拒的天道。想要逆天而行,必然遭致灾祸。
他不过是救回了孟章的性命,就损了大半的道行。而且孟章今后也是羸弱多病,不知可否寿终。如今要改变一族的气数,怕是拿他的命填进去,也不够罢!
只是,若能够再见到母父,哪怕只有一天,也便够了!
怀着这样矛盾的心理,蹇宾坐在床边,彻夜沉思,而齐之侃,也在院中守了一夜,想要劝屋中的人早点休息,却又不敢向前。踟蹰到天明,听到宫人起床的声音,才不舍的跃出宫外。
不知不觉,已是年关将近,公孙晋携老友一同在几日前到了淮西郡。
幼鸣好奇的在新住所蹦来跳去,公孙钤新置的小院,顿时也热闹了起来。
公孙晋还带来了启昆帝追谥陵光的圣旨。圣旨上说,陵光和藩有功,却英年早逝,帝心甚哀,追封他为德安仁勇长公主,食邑千户。因其无子,令其已订婚的公孙一族享此封赏。又封陵正为荣国公,允世袭。
“虽说你们的事必然瞒不过陛下,只是他肯这样做,也是仁德之举。故而我想着,还是把圣旨给你带来了。”公孙晋边说着,边将圣旨放到陵光手中。
“谢谢公孙爷爷。”陵光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到实处。父亲终于得偿所愿,跻身公侯之列,荫及子孙,他也安心了。
“荣国公和夫人虽不能来,但是他们悄悄遣人置办了百人抬的嫁妆,不日便会送到。”
听到父母还记挂着自己,陵光一时不由眼眶发酸。
公孙钤握了握他的手,低声道:“终归还是有机会见面的。”
陵光点了点头,如今这样,已经很好了,他还要奢求什么呢?
“好了,快过年了,你们小人家不懂这些,我们做长辈的总得将这个年操持的像样。”公孙晋笑着对华神医说。
“要我说,你们也该好好歇歇,转过年,便要办婚事,到时候还有的劳累。”华神医也发出爽朗的笑声。自从苏翰落马,他大仇得报,胸中郁气顿消,便觉天地广阔,自当畅游四海,听说公孙小友要娶亲,便随着公孙晋来到了淮西郡游玩。
陵光有些不好意思,幼鸣伸头来舔了舔他的手,示意他带自己出去逛逛。陵光便顺势带了纱帽,叫上紫芸,一起出去了。
“钤儿,要宴请的好友,你已经通知了吗?”公孙晋问。
公孙钤摇摇头:“孙儿想,毕竟是瞒天过海,偷偷带了光儿逃出来,倒不好大张旗鼓的办婚事。”
公孙晋却捋须道:“既然陛下都已经不追究了,又何必委屈了光儿?你们历经万难,终归得以厮守,合该好好热闹一番。不说旁的,当年你落下山崖,那仲堃仪,执明二人常常来开解我这个老头儿,这番情谊,若是你连他们也不告诉,却是寒了知交故友的心了。”
“只是···”公孙钤尚有些犹豫,公孙晋却笃定的说:“若是不请这两位来,爷爷可要生气了。”
“是。”见祖父这般,公孙钤也只好依着他老人家的要求,去书房给故友写信。
淮西郡的除夕,热闹程度也不亚于京中。
家中有两位长辈,自然也将这个年操办的热热闹闹。陵光尚未与公孙钤举办过婚礼,倒也不好以主夫的身份主持年宴,便只管坐着吃了一席。
晚间,公孙钤被长辈拉去下棋,陵光便自顾出来逛逛。本想叫着紫芸,奈何他又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紫苏虽然也随着公孙钤一行来到了淮西郡,但是当年因他疏忽,害得陵光差点被恶人轻薄,现在也不大敢往陵光身边凑。
陵光见他郁郁的,便拉了他一同出去散心。
后院有条小河,淮西地处西南,气候温和,河水到现在也尚未结冰。
主仆二人一路走着一路说着话儿,耳边尽是时而响起的鞭炮声,倒也不觉得夜里空寂。
沿河走了不多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