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爱笑的女孩终究死在了血泊里,死在了黎明未至的沉沉夜晚。只有她和小夏活了下来。
戴着愧疚和负罪感的镣铐,行尸走肉度过重复的每一天,夜夜受尽噩梦纠缠,苟延残喘的生命早就失去了所谓的华彩。
袁小棠瞳孔紧缩,似是不曾料到这等结局,许久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他不安地翻了翻双唇,“逝者已逝……”
这道理谁不懂呢?
她方雨亭不是傻瓜。
“小棠。”亲眼见过同伴倒下死在自己面前的方雨亭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脱胎换骨的,此时轻声一唤,带着的不知是冷静还是悲悯。
“这世上能拯救人的不是道理。而是报仇。”少女松了口气,明明全然束缚于己身心魔,却仿佛终于从什么禁锢已久的牢笼里逃脱了出来。双眼通红如泪意如火光。影影重重,摇曳着令人心惊的可怕。
“重要的人若真死在了你面前,你是不可能淡然说出一句逝者已逝的。害她的人,我会一个不剩地送他们下地狱,让他们也尝尽鸽子受到的、我和小夏所受的苦楚!小棠,我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这几年,你和指挥使大人对我已经足够好……”方雨亭顿了顿,话语坚定,“剩下的,无论刀山火海,都让我一个人走吧。”
鸽子的仇,当年傅家灭门的真相,都需要她一人独行向前。袁家已经庇护她太久了。
可她毕竟姓傅。不姓袁。
不能再给袁笑之惹麻烦了。
不是每一次……都会有人在危难中奋不顾身地来救她啊。
她总要认清的。这世道惨痛的面目。
袁小棠心中存疑,宽慰了方雨亭几句就缓步出门,正巧一眼撞进了此时回望向他的戚承光眸里。
“小光。”他急忙迎了上去,神色焦灼,“我有话要和你说。”
“嗯。”
男人也不知跟袁笑之谈了什么,对着他心神不定的。
“大宴的时候,徐灿那龟孙子不是跟着定国公来了吗,小亭子怎么说地牢中还有个徐灿给设了埋伏?!”
“方姑娘刚回来时,我就着手派人去查了查。那晚赴宴的,恐怕不是真的徐总旗。”
“不是真的?”少年皱起了眉头,思索着,“你是说他早就料好了小亭子会有那么一出?可他又为何要特殊针对小亭子?因为我还是……”剩下的话袁小棠尚未出口就被猛然一惊,“糟了!他怕是全知道了!”
“知道什么?”
“小亭子的来历啊!”少年气得随手揉了把自己的头发,“我和爹瞒了这么些年,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你先冷静下来。”戚承光拦住了快要暴走的袁小棠,轻叹一声,“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既有手段,又如何会不知?”
袁小棠神情不屑,“那整天泡在妓院里的家伙能有什么手段!”
“你还真是说对了。”出乎意料的是,戚承光面色如常地道出了个惊天秘密,“他的手段,就藏在为人不齿的妓院里。巫山云雨温柔乡,吹尽欢场枕头风,青楼才是藏纳着最多秘密的地方。而徐灿,在那春月楼里恰好有两个身份不小的姘头。”
袁小棠心头一跳,见那薄唇开开合合说着,“一个名为红袖,一个名为绿招。正是常年在定国公身侧服侍的二位。”
“她们?!”
少年怎么想也没想到竟是有过耳闻的两位故人,惊骇之下竟是差点叫出声来。亏得戚承光反应及时,一把捂住了袁小棠的嘴,一指竖于唇前嘘了嘘。
“这里离戚府还是近得很,切莫引来了不相干的人。”
小光那手温热得很,叫少年说不清的微微发痒。
戚承光见他安静下来,便慢慢松开了手,拢袖收手未见丝毫不自然。
“据我手下调查,那两人正是听了徐灿的吩咐,伺候于定国公左右借机替他打听消息。方姑娘的事,怕也是从中泄露的。”
袁小棠眨了眨圆如杏仁的眼,“这可是居心不轨啊!哎小光,那场毒杀不会是徐灿搞的鬼吧?”
“倒也不是不可能。”戚承光微眯了眯眼,“如今就缺一击即中的证据。”
这几日不露痕迹的引导,无非是想大理寺的人能寻到证据助他早日脱身。
袁小棠震惊于这场凶杀案背后真相迷雾的抽丝剥茧,摇了摇头感叹道,“那家伙不会早就有弑父的心了吧?平日看着吊儿郎当的,做起事来没想如此心狠手辣。不过,说起来……”少年抬头瞟了瞟戚承光,“这些事你怎么都不在信中跟我说?枉我替你这个兄弟担惊受怕。”
戚承光听到兄弟一词时,神色有过一刹晦暗,苦笑了下。“到底有了身孕,要与你说了,你这暴脾气还不亲自找徐灿算账?我不允许让你有半分意外。”
袁小棠心跳微微急促,努力忽略过异样假装嚷着,“担心我?你是担心我打草惊蛇吧?”
“你要这么想,那便当有吧。”
更何况。
更何况啊……
他若把什么话都在信中说尽了,又能拿什么由头让袁小棠来寻他?
戚承光笑意如沉酿月色,暗淡而又苦涩。对着少年想触碰却不敢伸手,再没了当初万事淡然的如风君子意。
“小棠,我若说有意与你永结同好……”
袁笑之方才未对他的一番话作出表态,只一句“小棠的意思便是我的意思”。戚承光知道这便是同意了,可这会儿惶惶地问出口后,又生怕不冷不热的少年给他下个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