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
低沉的号角声连成一片,很快,战场周围响起回应的鼓声。两支蓄势已久的生力军向着秦军的侧翼包抄过去,渐渐收缩,如同一只巨型的钳子,将秦国步骑的阵型拦腰截断!
“伏兵!!” 楼车上的王翦睁大双眼,突然狠狠一拍横木。
“绝无可能!”杨端和也是一脸难以置信,“属下之前数次遣人勘探这一带的地形,方圆十里都是平坦之
地,绝无可以埋伏伏兵的所在!”
“……你不要忘了,李牧在草原上与匈奴斗了十年,最大的本事就是在原野上藏兵。”王翦冷然道,“看来,他之所以冒险亲自带兵冲锋,也是为了让我做出’赵军兵力不足,不得不孤注一掷’的判断。这个人不仅了解赵军,也了解我们。”
“不过是巧合而已吧,他怎么可能连大将军的推测也猜得到……”杨端和道。
“不,别人猜不到,李牧一定能。”王翦深吸一口气,神色恢复了沉着冷酷。“此人,不可不除。”
赵军虽以伏兵占据上风,然而秦兵死战不退,激战一直持续到黄昏。双方各有损失。终于,秦军借着夜色的掩护退却了;赵军也得到了片刻的休整。
赵国营地、中军大帐内,李牧召集了所有的将军,连夜做出下一步指示。
“颜聚。”
“末将在!”
“你率三百名骑士,探查秦军的撤退路线,天明以前回来报我!”
“末将领命!”
“廉业。”
“末将在!”
“你率精骑五千,驰援邯郸南部的长城壁垒!”
“……将军?”
“将军,我军今日好不容易才击退秦兵,为何还要调兵离开?”
许多人脸上出现了愕然的表情,李牧微微一笑,木制的假肢指着身后的地图道:“战场上变化莫测,每一时每一刻的战机,都与此前不同。以王翦的老奸巨猾,看了今日之战,不可能猜不到我军已经把全部的精锐都调动到了此处,所以邯郸南部的壁垒便空虚了。虽然按照他们本来的计划,南线的作战只是佯攻,可是时机不同,未必不会变虚为实。”
诸将莫不叹服。李牧又拍着身后一名亲兵的肩膀道:“盖聂,你和廉将军一起走。”
“将军,属下——”
“我知道,是司马特地让你来保护我的。”李牧微笑道,“可是如今他比我更需要你。你们墨家弟子的守城之术,正是克制南线秦军最急需的利器。”
“属下不是墨家子弟……”
李牧呵呵摆手,指着案上道:“你替我改造的这个木弩机,可真是好用,连我这只废手都能发箭杀敌了。”
“属下虽然做了这个,但的确不是墨家子弟……也不会守城……”盖聂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李牧却不容他解释,脸上挂着一副“本将军什么都懂”的笑容,把他和廉业一起撵了出去。
纵横之术说,在游说别人的时候,从谈话伊始就要掌握对方的心思,控制言论的走向。盖聂垂头丧气地想,这实在是太难了。
等盖聂跟随援军赶到邯郸南面的赵长城,已是三天之后。这三天中,联军对这道壁垒发起了无数次攻击。可惜长城南面的漳水是一道天然的护城河,水面宽阔,布置在河对岸的投石机如果投出大石,则会直接落入水里;倘若投出小石,又不足以对坚固的城墙造成毁坏。无奈之下,韩、魏两国的士兵在漳水上架起数座浮桥,强行渡河后,架起云梯,像蚂蚁一般密密麻麻地往城墙上攀爬。长城内侧的守军其实只有千余,抵抗却异常顽强,无数箭矢瞄准着渡河的士兵、铺天盖地地射下来;火把、檑木、滚石不断从墙头掷下,许多云梯被推倒,城墙下的尸体堆积了一层又一层。秦国的士兵则在漳水南岸排成一线,手持刀斧,虎视眈眈地盯着对岸的两国士卒。
“怯战者死!擅退者死!!不听号令者死!!”
有不少韩魏士兵因为不敢冲锋而死在他们刀下,尸体投入河中。活着的士兵吓得失魂落魄,只好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行登城,死伤惨重。
本国的士兵一天天减少,即使是卫庄这样自诩铁石心肠的人,心中也未免悲愤焦灼,坐立难安。主将李信的脸色更是不好看,常常当面嘲骂韩魏两国的战力,他自己麾下却未动一兵一卒。
这一日晚间,卫庄和邓犰又被同时召入大帐,魏国的将军魏豹也在。李信手扶佩剑背对着他们,身后跪着一排双手反绑的人。
“李将军,这是……”邓犰似乎酒还没醒,冒冒失失地开口问道。
李信冷笑着回过头来,道:“我手下亲兵方才巡视时发现,有些士卒偷偷摸摸地换了衣服,打算暗中逃离大营。这几个不是韩人,就是魏人。”他一脚踢在其中一人胸口,“敢问诸位将军,在你们的国家,逃兵要怎么处置?”
诸将脸色或红或白,都不说话。半晌,终于有人低声对答道:“杀无赦。”
“很好。”李信哼了一声,“带下去,明日斩首祭旗!”
“诺!”两侧的执戟卫兵齐声答道。
地下一片哭号求饶声。李信头也不回地走出大帐,从韩魏两军的将帅身边经过时,不大不小地笑了一声:
“怎么韩国和魏国,尽出一些孬种。”
邓犰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比喝了烈酒还红。魏豹面孔发白,气得全身都在发抖。只有卫庄看上去没有什么表情。他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