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劫艰难回头看着正俯视他的燕望尘,他喘息着,疼痛着,却也沉默着。未被刑具照顾过的侧脸在这过程中拗出一个令人感兴趣的弧度,呈飞溅状的鲜血干涸在他麦色的肌肤上,让燕望尘一时之间有了想要抚摸的冲动。
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但却在即将入手时落了个空。
手甲下的利刺在丐帮避开的脸庞上刮出一条极细的伤痕,细密的血珠微微渗出,又很快止住,吴劫沙哑到不能听清的话在燕望尘这里,却清楚得不行。
“滚。”
燕望尘没有任何回应。
他晦涩不明地盯着面前半死不活的男人,目光从他脸上移到满是血污的身体上,复又移回那人因喘息而微微张开的嘴唇,最终,像是得出了一个什么结论似得开了口:
“我以前是不喜欢玩花样的,因为没人能在我的刑讯下撑过十天,不过——如果是对着你的话,吴劫,我觉得,不妨有些花样比较好?”
当那冰冷的金属手甲从胸口顺着腰线向下抚摸的时候吴劫就觉察到了不对劲,伤口被刺激的疼痛让他无暇顾及其它,直到那人手甲化为利刺狠狠往鞭痕内抓出一把血来,他才难以忍受地低哼出声。
再然后,他觉得自己被燕望尘翻了个身,铠甲解落在石砖的响动利落而无情,当他意识到燕望尘要做什么的时候,那人锋利的手甲已经探入了丘壑之间,粘稠滑腻的血液顺着大腿内侧流下,浑身的肌肉不顾浑身伤痛急速绷紧,他用尽全身气力回了个头,对着那半褪玄甲的男人无声地说了两个字:
畜生。
随即口腔便被手甲入侵,在吴劫模糊的视线中,这大概是燕望尘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毫无伪装的微笑:
“终于是有反应了。”
柔软的舌无力将那人的手指顶出去,随着气氛的逐渐发酵,那人仿若催眠的话也在他耳畔回荡:
“只要说出其它探子的名字,我现在就停下来。”
“你不用说多了,只要随便给出一个人的名字就行,我们可以慢慢来。”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说吧,嗯?”
“我最后再问一次。”
“吴劫。”
……
那不算快也不算慢的准备过程中,吴劫觉得自己的神智有好几次都濒临崩溃,他差点就要脱口而出喊停,却在舌尖掠过冰冷金属的瞬间,又极为冷静地清醒过来,紧紧闭口。
到现在,已经停不下了。
两人交融的呼吸中混杂着浓浓的血腥气,吴劫失去焦距的瞳孔空洞地盯着头顶灰色的墙面,他在喘,但多半是因为痛苦,所有的痛苦像潮水一样淹没了欢愉的沙滩,这场疯狂而残酷的刑讯从始至终就不具备任何以供快感滋生的温床。
性与烙铁没什么不同,只是用来给予痛苦的工具而已。
吴劫这样想着,却还是在yù_wàng登顶时忍不住勉强抬起虚弱的手臂揽住苍云的肩膀。
燕望尘愣了一下,犹豫片刻后亦抬手,扶稳了那人。
自那次所谓的花样之后,燕望尘便不再来了。
他倒并未食言,给饭吃,给药用,吊着人的命,甚至偶尔,还让人送消息来。
惯例的刑讯也停了,据说是新抓到的人比吴劫更容易松口,才审了不到两天就期期艾艾地往外吐消息,纵使如此,吴劫也觉着这回的伤有些熬不过去,他越来越吃不下东西,送来的饭菜不差,但总懒得动筷,送饭的人每到收碗的时候都想说些什么,但又止住了话头。
这样过了没几天,到了晚膳的点,吴劫却迟迟不见送饭的人来,他自昨天起就没动过筷子,此刻早已饿得虚脱,再加上满身的伤,连坐起来的气力也没有,于是只好闭目养神,倒也很快睡了过去。
他是被人捏着下巴摇晃着弄醒的。
睁眼便是燕望尘那张俊美的阎王脸,吴劫纵使尚不清醒,却也无比清楚的知道面前这人大抵是很不高兴,刑讯中产生的疼痛会让人记住很多细节,审讯人任何一点微小的情绪放大延伸到上刑中,就是轻或重的概念——燕望尘在这点上的表现尤为明显。
吴劫慢吞吞地从地上坐起,现在他不管动哪里都会扯到伤口,燕望尘像是理解这件事一样,倒也没有急他,只是冷声道:
“你想饿死自己?”
吴劫先是一愣,随即露出诧异的表情:
“与你何干?”
燕望尘不再说话,他的目光仍旧是冷的,几乎是在吴劫话音刚落的刹那,一股几近凝为实质的暴戾气息从他的身上骤然散开。
燕望尘的行动远比话语快,当吴劫的腹部猛地传来撕裂性的剧烈疼痛时,他就知道,今天这事,恐怕没完。
“隔壁的那位,已经给出名单了。”冷漠似金属质地的声音落在地上,“吴劫,我说过,机会只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