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云借着收拾碗筷的动作掩住脸上的笑意,端着东西就走了出去,临走时抛下一句:
“晚上我再来。”
铁门关上的瞬间,吴劫立刻趴伏在了地上,张嘴狂吐。
吴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
他裹着燕望尘给他备置的大衣缩在角落,内里其实都打满了绷带,很多伤开始缓慢愈合,但他的病情却仍旧不见好转。
从饭菜喂到流食,燕望尘却固执而冷酷地执行着喂东西的任务。
有时候吴劫会以为这是他的新刑讯手段,因为如果吃不下,燕望尘不惜捂到他窒息,然后给他几刻缓和的时间,再喂进去。
后来摸清楚了规律,只要不在燕望尘面前吐,他就不会受到什么折磨,吴劫索性就忍住恶心往下咽,等燕望尘走了就找个地方开始吐。
他已然察觉到了燕望尘的心思。
当身体状态每况愈下,他瞧着那人紧缩的眉头,心底尽是报复的快意,还有无数说不清的恨意。
强烈的求死欲,使得他在无尽的绝望之中,品尝到一丝即将解脱的希望。
他也曾问过燕望尘。
“能放我走吗?”
男人没立刻答话,只是低头看他:
“你会死。”
这样的身体,即使出去了,也没法熬下去。
“哦。”
吴劫枕在这人大腿上,偏了偏头,“可我待在这里,也会死。”
“不会。”
男人的手甲轻轻盖住他的眼睛,语气低沉,“我不会让你死。”
室内一时沉寂。
丐帮干净的声音轻轻响起:
“可我有今日,不正是拜你所赐吗?”
燕望尘说不出任何话,他觉着满嘴都是苦味,被玄甲裹住的身体微微发抖,这人已经攥住了他的命脉,让他前进不得,又无法后退。
“想君山的桃花了。”
那人像是叹息般合上了眼,沉沉睡了过去。
燕望尘瞧着这人的睡颜,脑子里翻来覆去地想着许多不着边际的事,忽然眼眸一酸,晶莹的水珠径自落下——
啪嗒。
砸在漆黑的手甲上。
吴劫再度醒来的时候,枕畔多了一束不知名的粉色花朵。
这花并不是桃花,花瓣是颗粒状的,偶尔展开小小一片,团簇在枝头,却可爱又喜人。
他捻着这株花看了许久,疲惫的睡意却再次袭来,来不及将那花放在一旁,便又陷入黑暗,沉浮在茫茫深海之中。
在这毫无所觉的虚空世界中,吴劫原以为自己要呆很久,但随着头部传来的某种发麻的感觉,与这世界的联系也逐渐稀薄起来,像沉入黑甜的梦境,完完全全地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燕望尘在踏入地牢的那瞬间,便觉出某种无法出口的不安来。
他在岔路挥退了跟随而来的下属,紧走几步打开了囚室的铁门——
吴劫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