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还要倒回三天前。
就在腓特烈大肆举办庆功宴时,希尔德布兰的心腹带着十几位伪装成神官的王室近卫,亲自到密室把暂时安置在里面的亨利接了出来。
当时亨利正坐在简陋的小床边,把玩着并未被搜走的匕首暗自出神。
在听到铁门开启的声响时,亨利瞬间锐利起来的眼神倏地射向来人,手中匕首也由于戒备紧紧地贴合在掌心。
“陛下。”亨利认出他是一直跟在希尔德布兰身边的亲信尼诺,紧绷的心弦不由自主地松懈了一些,下一秒只见他欠身朝自己行了一礼,尊敬道,“请您跟我离开吧。”
“希尔德布兰呢?”
“属下只奉命前来带您离开,其余一概不知。”
希尔德布兰的人嘴巴都很严,想从他们身上套话要花费不少工夫,不如自己出去看看:“走吧。”不得不说亨利突然有些后悔,他现在已经不习惯将命运寄托在别人身上,这让他感到无力。
“陛下。”
亨利一出门就见到自己的近卫长科林,心下顿时安定许多,湛蓝的眼眸里泛起一抹微不可查的暖意:“嗯。”
众人一路光明正大地走到城门口,此时城楼上的守卫已经换成了腓特烈的人,亨利看着他们不悦地眯起眼睛,然而还不等他多想,守卫已经把他们拦了下来:“你们想干什么?!”
尼诺淡淡道:“我奉教皇之命送他出城。”
守卫闻言犹豫了一瞬,右手下意识地按上腰间佩剑:“有何证明?!”
“罗马教廷的人从不弄虚作假,更何况就凭你,也敢质疑我们?”尼诺大概因为常年跟在希尔德布兰身边,将他话语间的目中无人学了个十足。
对方偏还不敢反驳:“我需要请示公爵大人。”
这时尼诺才从袖中掏出一份文件:“这是教皇大人和腓特烈共同商议拟定的机要文件,本不应给你看,但是大人正在举办庆功宴,我想他怕是不想受到琐事的打扰。”说罢,他打开那份文件在守卫眼前晃了一下。
门前的守卫发誓,哪怕凭他向来引以为傲的目力也只瞥见了“放逐亨利”四个字。
不过,这就够了。
“把小门打开!”
亨利不知道那张薄薄的牛皮纸上写了什么,但他看到面前的守卫探视自己的目光中多了一丝怜悯和不屑。面对这样的眼神,尽管他很想发作,最终却也忍下了。
尼诺看着敞开的小门一动不动:“怎么,原来萨克森人平日都是这样对待上帝的使臣?”
守卫的脸色难看起来,一个看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竟敢在他面前大放厥词,换作平时他早就把佩剑狠狠插进他的胸膛,好让他再也无法开口,但此时他只能咬着牙不甘地挥手道:“放下城门!”
就这样,亨利和他的十几个亲卫顺利离开了萨克森城堡,待他们行出一定距离时尼诺才又掏出那份文件递给亨利:“这是教皇大人命属下转交给您的。”
亨利狐疑地展开了那张牛皮纸,只见上面除了破门律外还有一句话——
“亨利,我早说过,你的皇位是我给的,收回它不过只是一句话的事,希望你会为曾经拿剑指着我而后悔,那样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一年的期限太长,我想,一个月足够了。”
亨利将这几句话反复看了几次,心里闪过无数猜想,最后他愈发认定“果然所有人都信不过”这个念头,决心从此以后定要将一切紧攥在手中。
把信纸彻底撕成了碎屑,亨利转头朝身旁的尼诺命令道:“衣服脱了!”
尼诺面对包围着自己的十几个近卫无法反驳,只好将绣有银色圣徽暗花的纯白法袍褪了下来。
亨利和他互换了外袍,接着再不理会他,抬眼望向来时的城堡上空,此时恰好有一叠云层掩住了太阳,晦暗不明的日光让他的心头更添一丝蒙昧。随着乌云渐渐散去,他也彻底有了盘算。
他还没有输。
亨利摸了摸腰间的匕首:“我们回去。”
第十九章
亨利带着近卫们在密道中等待了许久才听见吊桥被放下的动静,马匹从他们所处位置的正上方迅疾跑过,激起一阵浩浩荡荡的声响,久久不绝。
好不容易,吊桥再一次被收起,众人身周又重归平静。
“走。”见时机到了,亨利转身朝密道深处走去,洁白的衣袍下摆在幽暗的走道中划出一抹凛然的光。
这条密道是在萨克森城堡加固的过程中被发现的,城堡建造伊始时便已存在,由于废弃多年一直没有人记起它。后来亨利让工匠重新规划了密道的出入口,由原本主卧室到城外树林的通向改为军械库到更远处的小丘。
如今他们就通过这条密道重新回到了城堡内。
从军械库的暗门中出来,亨利在储备着的兵器中挑了把趁手的宝剑,接着便带领近卫们光明正大地走了出去。
腓特烈倾尽整个萨克森的兵力也只凑来了一万人,先前攻城时已经折损了三千,在密道里听动静估算他大概带走了一千,是以现在镇守在城堡里的最多也就三千人。
而亨利的一万精兵依然毫发无损。除去从贵族诸侯那里征讨来的三千骑士,他还有先后派遣到此地镇压动乱的四千王室卫兵,再加上从罗马过来时一路随行的三千亲卫……足够把腓特烈那三千人轻松解决了。
亨利首先将最为信任的三千亲卫秘密集结了起来,并与他们一同干脆利落地潜入城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