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高运!你背信弃义!不得好死!”挣扎着将休高运骂上一番,罗昌大笑着消失在余慕娴的视线里。
望着因打斗而散落在地上的兵器,余慕娴整衣与休高运拜了拜:“休伯父——”
“怎么, 贵人有话说?”闻余慕娴与他改了称呼, 休高运整袖寻了一椅子坐好。
见休高运自行寻了坐,余慕娴蹙蹙眉。
罗昌方才之举, 无疑是将她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虽罗昌所言与她余慕娴无太大干系, 但推敲起细节,却不难发觉她与罗昌是旧相识。
想着垒石场中余下的流民多是罗昌旧部,余慕娴踏到休高运跟前, 又与他拜了拜:“休伯父……慕娴不才,却也晓得知恩图报的道理……早年休伯父曾以一碗薄粥助慕娴, 慕娴自该以身谢之……慕娴知伯父您苦邺城流民久矣, 慕娴愿明日去垒石场劝叛佞归于长宁民籍。”
“嗯……”抬目打量着眼前着官服的余慕娴, 休高运卖了个关子, “这个……”
“慕娴以为,劝民之事,宜快不宜慢。”知晓休高运清楚,她所言的流民是罗昌旧部,余慕娴出言打断休高运,“若是罗小将军被困休府的事传出去……”
“贵人莫急!”休高运起身将余慕娴扶到座上,“我寻治儿助你……罗小将军是与治儿一同来府上的,只要让治儿寻人去与垒石场中罗小将军的亲信说一声……”
“且慢!休伯父。”闻休高运动了靠休平治传话的心思,余慕娴出言止住休高运,“慕娴觉得方才之事还有蹊跷。”
休高运拧眉:“嗯?”
“休伯父知晓,罗小将军来休府时,原就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若是今夜他没回去……那无论如何,罗小将军被困休府的事都会传出去……”
低眉将罗昌今夜所行想过一通,余慕娴确信罗昌是有备而来。若是有备而来,那罗昌定然是希望被困休府一事闹大……
此事闹大,垒石场中罗昌的旧部或是会冲出垒石场,再与城郊外那群遗兵里应外合……
里应外合……三皇子楚宏儒……
思及楚玉姝三番五次与她道,楚宏儒有为君之相,余慕娴茅塞顿开。
“慕娴希伯父命狱卒拖着罗昌游街,以儆效尤……待游毕后,慕娴愿前往说服罗昌归属休将军帐下。伯父,你也知,罗家世代掌军,从军之人,其志也坚,其胆也大,何不多为自己谋划?”朝休高运凑近半步,余慕娴据理将罗昌往前推了一步。
闻余慕娴要自己将罗昌推举给休高逸,休高运背手在内堂走了片刻。待想过罗昌性情耿直,而祖上多是武将,休高运也起了几分爱才之心。
少年心性,自是该磨。
先辱后礼,也能博个好名声。
“这些都是你父亲教与你的?”张口不言罗昌,休高运将注意力放到了眼前这个矮了自己两头的儿郎身上。他记得李神算前几日才与他言,此子是余文正的血脉。而余文正与他休高运也算旧交。
奈何道不同,不相为谋。
“是……”一日被两人提及自家的爹爹,余慕娴沉气道,“慕娴惭愧……”
“这有何好惭愧的……”想过余文正来长宁时,曾与休高运吃过苦头,休高运眯眼道,“若是你父还未离世,高运还想请他来长宁作个西席……”
“休伯父言重了。”瞥到休高运面色不佳,余慕娴暗猜其话无好话,随即自贬道,“家父上谏不成,反累得家眷,如何能担得上教授平治公子的大能?”
“呵呵呵!”被余慕娴奉承的开怀,休高运转头望着余慕娴,“余贤侄你倒是看的开。不过,此话也勉强可算是说对了!你父亲死得恰到好处。若是他苟活到今日,无非两条路,一条是辗转到我羊舌国受辱,另一条是跟着楚太子仓皇南渡。”
话说到此处,休高运顿了顿,道:“哦,这话说错了……余贤侄,你此刻定还不知楚国已定新都,已有新君一事吧?”
“羊舌国国主竟是未能乘胜追击?”佯装不知近况,余慕娴激动地望着休高运。
“非是不能乘胜,而是年前围邺城,羊舌国主并未讨到什么便宜。”休高运见眼前的小儿竟是连楚新帝登基都不知,心底不禁生出几分鄙夷。
想着休高逸与休高运原就亲近,余慕娴低声问道:“这是为何?”
“长宁起兵,仗得是年初邺城来的粮草,故而光是围城,便已自行损了远军锋芒。”将旧事细细娓娓道来,休高运半眯着眼,“加之羊舌国主起兵之时,动了圣人心思,不许远军祸乱邺城,也使得军心不稳。”
“嗯?”给休高运一个尾音,余慕娴起了兴致。邺城之围,她听为将的罗昌说过,也听为君的楚玉姝说过,但如休高运这般为官的,她还是头一次听。
“最后便是楚太子南逃数日,便纠结了几十万盟军勤王。”休高运斜目瞥了余慕娴一眼,将话头打住,“我与你说这些做什么?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
敛起周身的散漫,休高运道:“今日天色已晚。实在不宜老夫与贤侄你叙旧……待过几日,老夫闲了,邀贤侄到老夫书房一言可好?”
见休高运已将称呼从“贵人”换到了“贤侄”,余慕娴顺势道:“谨伯父言。”
匆匆跟在休高运留下的小厮身后回到居室,余慕娴被婢子禀告,楚玉姝与她送来了一碗参汤。
围着炉火将参汤饮下,余慕娴便换下官服,和衣睡了。
待醒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