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皇帝的谢以行自然不怕他这模样,只是也明白韶帝正在生气,他不便为自己辩驳什么,只得沉默。
韶帝生了会闷气,将手里奏章扔到一边,“说说,到底怎么想的?”
谢以行抬眸瞅了眼韶帝的表情,连忙起身,掸了掸衣袍,轻咳一声,“属下见圣上为西北军务日思夜虑,便。”
“行了。”韶帝放松身体,靠上背后的软垫,打断道,“说人话。”
“当时那个情况,只有郡主接手西北大营,才不会让任何一方有动手的机会,形成制衡。”
西北军权,决不能落在任何一方手上。
“那你有没有想过后果?赵嘉敏不过是个小姑娘,恐怕没到西北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想到这,韶帝眉间折痕越深,“拆东墙补西墙,就是你的办法?”
“臣也只是提醒郡主,上折子自请领兵而已。除此之外,没有再说过什么。”
韶帝目光一凝,“没有提示?”
“没有。”谢以行此刻没有任何跳脱的表情,和雁荡山的袁柏截然是两人,墨色的衣衫也为他增添了几分沉着,“郡主十四岁入雁荡山门下,十八岁离开,但是在十四岁之前,她一直呆在侯府。”
“你是说。”韶帝沉声道,“北安侯护送蛮族世子进京作为质子,留在京城那三年?”
“侯爷少有留在京城的时候,那三年来一直陪伴着郡主,寸步不离。”
“那又如何。”
“侯爷的老部下与郡主并不陌生。”
“说来说去,还是无法让朕安心。”
谢以行弯起嘴角,突然一笑,“圣上英明,北安侯留在京城,郡主哪怕使出浑身解数,也会让您安心。”
韶帝瞥了他一眼,“你这么说,是为郡主不平吗?”
谢以行笑意骤消,“既然决定信任的人,就不该为其戴上囚犯的镣铐。”说着,他顿了下,“这句话,是对小柯说的。”
“至于圣上,臣还没有说教的资格。”
苏靖柯盯着他许久未出声,沉默了许久,“我,只敢信你。虽然派去兵部侍郎姚彦州,但郡主一个小姑娘,西北军权如此重要,我实在放心不下。”
苏靖柯叹了口气,伸手揉着眉心,干脆转移话题,“你那为师妹要的腰牌内务府已经做好,职务也命人报给吏部。”
他时时刻刻都活在怀疑之中,也明白谢以行是希望他能对这世界多一些信任,但是从小养成的习惯,都已经刻进了骨子里,又怎么可能轻易改变。
夜晚的北庭都护府变得热闹起来,西北都督蒋方阑亲自设宴,替惠安郡主赵嘉敏接风洗尘。官员差不多都到齐了,连西北大营几位将军,也风尘仆仆赶来,想会一会这未来的女帅。
但坐在席中的几位将军,此刻面色并不好看。
管家与蒋夫人前去客房三请四邀几遍,都是面色尴尬而回,哪怕面上掩饰的很好,可他们却看得出来。这位惠安郡主,并不愿意出来见他们。
不管是不情愿还是不屑,这都让他们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一位年轻将军凑近都尉江密,“都尉,这郡主是怎么了?”
身边人听到此话,都开始注意江密的动静。已过不惑之年,江密跟着北安侯镇守边关十几年,又跟着前往都城呆了三年,是在场对于小郡主最了解的人。
然而江密摇了摇头,“不知。”说罢,他又道,“今晚都小心些,蒋方阑这人心思颇多,别中了他的计。”
听他这么说,众人暗暗点头提高了警惕。
不知是谁,突然嚷了一句,“这惠安郡主,不是来接替北安侯的帅印吗?怎么连人都不敢见,还怎么执掌大军,抵御蛮族?”
这话就像滴入平静湖面的异物,彻底打破了面上的平静。不少人脸上都露出了不满,连不少将领,也渐渐生出了不一样的心思。
“谁知道是惠安郡主不敢见人,还是他蒋方阑拦着不让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