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己方虽已借着种种迹象估算出海天门将于这一个月内行动,具体的时日却始终难以厘清……可白冽予入宫后,却由海天门通过诸般手段种在圣上身上的潜毒推算出了具体的行动时日——他比对了潜毒积累到致死药量所需的时间和圣上可能接触到特定药引的机会,从而给出了四个日期。而其中最近的一个,便是今夜。
当然,若西门晔来不及回京,白冽予也可以使计让圣上避开药引以免【毒发】——他早已暗中化解圣上体内的毒性,真这么做也不过是为了让海天门以为一切只是时运不佳,而非密谋事泄……问题是,海天门背后可是有着关清远和景玄这两个深知他医术的人,若因而起了疑心甚至为此调整了计划,己方绸缪多时的布置可就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听闻此事,西门晔才惊觉自己本事出于保险的决定究竟做得有多么正确,也顾不得休整便连夜指挥自西楼和东庄借调而来的精锐于预定的地点布设埋伏;也在此间,流影谷内西门阳暗中召集党羽密会的消息传来,让他更加确信了海天门将于今晚行动的判断。
而今,也是时候夺回他寄放在西门阳手中的一切了……海天门行动之时,便是敌我双方决战之机。只待今晚过后,流影谷便将迎来新生。他会让那些一心只晓得争权夺利的蠹虫明白;真正有资格有能力接受流影谷的,惟他西门晔耳。
然后。
然后,当风雨俱息,一切风平浪静、海晏天青之时,他便将实现当日对冱羽的承诺……
即令二人终须天南地北,各居一方,他,也绝对不会再放弃冱羽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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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大雪,让尽聚天下繁华的都城少了几分闹腾、多了几分清冷;也同样让那位于重重高墙拱卫下的皇城减了几分往日的壮丽巍峨、添了几分寂寥萧索。
天冷又飞雪,宫里的人自是不拘位阶高低、全都尽可能地躲着任何必须出去挨冻的差使;便是那些不得不外出遭罪的,也都是一进屋便纷纷抖落身上沾着的雪、随即三步并作两步往炉火边冲去……班房里,炭火烧灼的红光和某些难言的气味弥漫其间,让这宫里的冬日分外显得磨人。
看着屋子一角散落的几只布靴,以及火炉旁那七双赤条条的脚掌,饶是白冽予向来对自个儿适应能力颇为自豪,对眼下的境况亦只有高举白旗甘拜下风的份儿——不说别的,单是瞧着那七个【始作俑者】自身都给熏得【欲仙欲死】的模样,便可想见这屋中的味儿有多么折腾了。如非外头的风雪再次转剧,单是那吹啸而过的风声便令人听着背脊发寒,只怕屋里的人还真有不顾一切夺门而出的可能。
只是这些人因畏寒而选择了留在里头遭罪,便让同为屋中一员的白冽予被迫陷入了天人交战的两难之中。
离他当班的时间还有一刻钟。若在平时,这一刻钟也就是眨眼间的事儿,随便耗耗就过去了;可换作现下,短短的一刻钟却显得极其漫长,其难熬的程度便是与当初煜惨遭体炼折磨时相比,怕也差不到哪儿去。
按说习武者的耐寒能力本就高于一般人,更何况是正值年盛、又已突破宗师境界的白二庄主?外头风雪再大,对他而言也不过就是多耗几分真气的功夫,根本不值一提……问题是,他眼下的身份并不是【白冽予】,而是一名早该吃苦耐劳惯了、且实力亦仅止于一二流之间的内侍。以此人对类似情况【身经百战】的能耐,区区几双发着怪味的赤脚又岂在话下?
但这样的忍耐,毕竟还是有些限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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