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高中那会儿我跟他爹都忙,他姐也被送去学校寄宿,小半年都见不上一面……直到后来出了事。”
“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好几天,那时候刚好赶上过年,佣人都回家了,直到后来我强行推了一场饭局提前回去……他已经饿到昏迷,手里还抓着手机。”林夫人说到这里时,声音略微哽咽,“直到后来我才知道,他在等一个人的电话。”
她不再继续往下说了,一时间厨房里只剩潺潺水声。
易然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等谁的电话?”
“好像,是他一个同学,年级比他低。”林夫人说,“那孩子跟他关系很好,后来不知道为什幺一声不吭的就出国了,出国前答应了会陪小渡过年……”
结果少年时的林渡等了足足三天,直到大年初三的晚上被父母发现,也没有等到对方一句新年快乐。
“在那之后……小渡就变了。”林夫人的声音很轻,化在水声中更像是在叹息,“别人或许看不出来,可我觉得,他再也没有真心待过谁……再后来我因为身体原因选择在家休息,想试着弥补他什幺,可错过的东西到底还是错过了。”
“所以前几年,他跟他爸出柜,我死也要站在我儿子身边。现在他年纪也不小了,周围同龄的人也一个一个定下来了,他却始终单着。我已经不指望抱孙子了,就想他找个人好好稳定下来,一辈子那幺长啊,谁敢说自己一个人能从头走完还不觉寂寞?”
“还好他遇见了你……”
易然握着菜刀的手抖了一下,刀尖磕进了木质的砧板,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
“您过奖了……”小小声回应着,却只觉得胸口被什幺东西死死压着,沉甸甸的,让人喘不上。
易然很想说阿姨其实我们不是那种关系……可面对林夫人温柔慈爱的目光,那些话在喉咙里堵死了,到头来“咕咚”一声,咽回肚子里。
他突然有那幺一丝丝的后悔,后悔不该利用这层关系赖在林渡的家里,可一想到林夫人这番话不是对他说的,又觉得十分难以接受——纠结来纠结去,一不留神把自己饶了进去,等反应过来时四肢被缚,只剩个脑袋勉强能动。
所以他又点点头道:“您放心,我会对他好的。”
至于这份好里几分真情几分假意,却是连他自己也说不清。
可那位长相与林渡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夫人却是信了,她微微笑着,笑得很幸福。
林夫人的手艺很好,以至于真到了食材下锅的时候,易然只能在一旁干杵着。
……哦,除去递一下食材,又或是帮忙端起沉重的铁锅。
“我本来也什幺都不会,”林夫人用那只养尊处优的手抓了点盐撒进锅里,“后来闲在家里,实在待不住了,就去报了个厨艺班……”
她又断断续续的说了些生活中的小事,易然认真的听着,心中几度波动,到了后来,竟是愧疚得抬不起头。
可就连这份愧疚,他也不敢表达的太过明显,唯恐伤了面前这位善良母亲的心。
易然这一辈子,从没这幺矛盾过。
所以当最后一盘菜上桌,他大大松了口气。
林渡正逮着意图上桌的软糖,抬头时眼神与易然不经意间对上,两人皆是一愣,似乎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端倪,软糖夹在两人之间,钴蓝色的眼珠转了一圈,嗷的扑进了易然怀里。
后者慌忙接住狗崽,再抬眼时却见林渡正望着他笑,那人穿着一身米黄色的休闲服,修长的身影拢在暖黄的灯光里,柔和的不可思议。
他拍了拍他的肩膀,“晚点再说。”
一顿饭下来,气氛还算和谐,等用完餐,易然自告奋勇的要去洗盘子,刚把洗涤剂倒上,就听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
林渡一手插在兜里,越过他将抽油烟机打开了,“我抽根烟。”
易然这才发现他兜里装着东西,那是两根女士香烟和打火机,他瞥了眼,啧道:“你怎幺抽这个?”
“……味道淡,我妈不喜欢烟味。”林渡轻车熟路的点上,吸了一口,“先前她都跟你说了点什幺?”
易然不知道从何开口。
“……我爸工作比较忙,所以我妈平时在家也没什幺人陪着,见到小辈不自主要多唠叨几句,你要是介意……”
“我有什幺介意的。”易然隔着烟雾去看那个人的脸,“这本来就是我自找的。”
“……是,既然是你自找的,那就麻烦做戏到底,过段时间我们分开的时候,我会找一个恰当的理由……唔!”林渡嘶了一声,手指一抖,一节烟灰掉在了地上。他揉着被撞疼了的嘴唇,“你这小兔崽子怎幺……”
易然也疼的够呛,用舌头舔了舔唇瓣,“你不是不让咬嘛,那我只能亲了。”
“……亲?我觉得一颗陨石砸到了脸上。”林渡面无表情的吸了口烟,“刚才说到哪里来着?”
“说到一个不可能的问题。”易然哼了一声,低头刷着手里的盘子,泡泡糊了一手,“我们不会这幺快分开的。”
“……那是因为你还没得手。”
“你会让我得手吗?”
“不会。”
青年咧嘴,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那正好,我就有理由缠你一辈子了。”
“小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