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妖。原来这种人真的是有的。
“你想不想听我爸爸妈妈的故事?不过那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以后我找机会说给你听。”
“以后?你觉得以后我们会再见面?”季泽同不屑地问。
“山水有相逢。谁知道老天给我们安排了什么样的缘分?”蓝釉笑眯眯地超了一辆车,后面司机直按喇叭。
季泽同坐在车里被抖了一抖,不由得问:“你开那么快干什么?”
“你不是要吃饭?这儿去梅园有点远,我开快点你不至于饿肚子嘛!”
季泽同“哦”了一声躺回椅子里,心下不由得一跳。他始终觉得这个孩子有点像谁。现在他想起来了,这孩子像当年的任啸怀。
八九年前,那个单纯得如白莲花一样的任啸怀。
那时候季泽同几乎是见面的第一眼就被他吸引住了。
清丽如水,温润如玉。
他会陪着他去水池看锦鲤,他会抱着他在太湖石边转圈,他会跟着他一起看花溪那潺潺流水上漂浮的花瓣,听他吟一句“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他会为他爬树,以身上长疙瘩为代价帮他摘一把红豆。他会在他练身段练得累了的时候,帮他按揉酸痛的肌肉。
他们都像莲花。任啸怀是白色的,这孩子是蓝色的。然而白色更容易被污染,因为太过干净。蓝色是海洋的颜色,海洋能够孕育一切生物,包容一切污垢。
季泽同突然觉得天道不公,为什么他的啸怀必须忍受这样的命运,而面前这个孩子可以无忧无虑地度过一生?还是说人生在世,不过是同人不同命,同命不同人?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公平!他不是早就明白这个道理了吗?所以他才会毫无顾忌地享受他的特权,享受他公子哥儿的生活,毫无顾忌地欺负人,毫无顾忌地挥霍……
可是为什么当不公发生在他身上,还是会觉得不平,还是会怨怼,还是会绝望?
“你爸和你妈……是怎么在一起的?”季泽同忍不住问。
“他们很小就认识了!高中……不对,初中就认识了!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一直在一起。”
“从来没有分开过?”
“没有……如果出差不算的话。”
“出差算什么分开!”季泽同忍不住吼道。
“哈哈,我妈妈有一次出差走了一整年呢!”蓝釉把车开到天桥上绕了两圈,又回到地面,然后说。
“不过他们不容易啊……”蓝釉兴致勃勃地说,“不容易。我外公现在还躺在医院里。有一次交易,印度阿三不讲信用,交了货不给钱,手下人找到我们,我爹出面把他们老大给绑了,把钱要回来。谁知道那群混蛋不知好歹来报复……”
季泽同听得昏昏沉沉。蓝釉这孩子看起来有活力,车开得也有活力,一路上超车甩尾,把季泽同摇的头晕,他本来有宿醉,差点没吐。
“我妈妈那时候也急着立功,你知道吧,急着想让我们蓝家承认她。所以她就跑过去插了一脚,结果差点被逮住了,逃跑的时候遇到人家抢手堵截,差点没把她打死掉。逃出来浑身都是血,医生从她身上取出来五颗子弹,还有两颗留在身体里,取不出来了……所以她现在老是自嘲,说子弹卡在她脑子里,所以思维转不过弯来了!哈哈……”
季泽同忍不住冷哼一声:“挺不容易啊。”
“可不是嘛,都不容易啊!所以我说,你要是真心爱你的那个他,就不要计较他是不是结婚了,是不是有小孩……能在一起已经很难得了,你应该比我更了解这一点,不是吗?”
季泽同皱皱眉,心说这孩子话真的有点多。他真的是混黑道的吗?怎么和平时的黑道大哥完全不一样?还是说这孩子是个奇葩,天生就一副扮猪吃虎的纯洁模样,背地里藏了一个剪刀手爱德华?
“我第一次用枪,是我爸爸带着我出去打兔子。冰天雪地的,兔子在哪儿都看不清楚,完全凭感觉,我开了十多枪,打中了一只,那是我第一次用真枪……你知道欧洲挺方便,各国串门不用签证,我们去瑞士,日内瓦,联合国广场门口的那个雕像,就是枪口打了一个结的那个。我问我爸爸,为什么枪口打一个结,这样堵上了不会爆炸吗?我爸爸说,只有一个国家强大到所有的枪口都能打一个结,外敌还不敢来侵犯的时候,人们才能过上真正的好日子……”
蓝釉一边开车一边喋喋不休,季泽同突然觉得很不耐烦。他吼道:“你那么喜欢欧洲,回来做什么!”
蓝釉哑然,愣了片刻,差点撞到一辆出租车。
“我怎么知道……必须回来的时候就只能回来呀!你干嘛这么烦躁?哦,对了,你还在和人闹别扭。那你一会儿去看到二少爷,你也是这副嘴脸吗?”
季泽同索性不理他了,心想这小子怎么这么罗里吧嗦的,顾家臣就从来不啰嗦,随便我怎么欺负他!
蓝釉开得极快,汽车已经碾过环线大道,进入梅园外面的小路。一支支腊梅傲然盛开,蓝釉不自觉地摇下车窗,闻着清幽的梅香。冷空气夹杂着香味扑面而来,把季泽同冻得一个哆嗦,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叫嚷着赶紧把窗户关上。
蓝釉只得关上窗户,对季泽同说,你这个学戏的怎么一点情趣也没有?多好的梅花啊,还开车?下车走着啊!
季泽同白了他一眼,挥着手叫嚷着赶紧开赶紧开。
顾家臣他们已经早在梅园的厅里等候。他们订的那个小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