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下炙烤的建筑泛着令人晕眩的白光,远处的跑道在蒸腾起的水汽里摇摇晃晃出蜃景,像撒上了一层水银,吹来的风也一点不解热,整个人都汗涔涔的似乎永远也干不透。连队异常安静,除了方仲天带着几个战士打草的嗡嗡声,连知了都被晒得不想作声。
巍邢岚走到门前最后的一点阴处向外眺望,抬头是万里无云的碧空,正前方压低的地平线,以及远处穿着作训服扛着打草机的方仲天。他叹了口气,扯起衣领扇了扇,走回房间从热水瓶里倒了满满一茶缸的开水放到窗台前通风处凉着,他知道一会儿方仲天一定会来值班室休息,先给他备着。
打草机的声音停了,没多久方仲天就带着满身草屑,透着青草酸涩的味道,蒸得满脸泛红大步走进值班室,他冲巍邢岚灿烂地傻笑,一把抓过茶缸咕咚咕咚猛地灌下整杯水,喝的太快,些许温水从嘴角顺着下巴与喉结滑进作训服里,与胸前早已被汗水浸透的白背心混在一起。方仲天喝完,畅快地大口呼气,用袖子抹了抹下巴,却将衣服上的草屑粘了一脸。
“干嘛老喝我的!我不用喝幺?”巍邢岚还是刁难了句方仲天,故意做出一脸嫌弃的样子。
“岚儿你的水好喝呗!”方仲天又凑上一张憨笑的脸,想过来抱巍邢岚,却被他用手里的书拍开。
“全身草渣,死远点!”
方仲天脱下作训服,只穿着紧身白背心与大裤衩,把脏衣服抛出窗外一阵狂抖,刚准备放床上,见巍邢岚瞪着自己,乖乖把作训服扔地上,随手掸了掸身上的草屑:“现在干净了吧?”说完又靠近巍邢岚。
“你想干嘛!一身臭汗!”
“岚儿我汗不臭啊!不信你闻闻!”说着方仲天有意将身子贴上来,满身的汗瞬间就把巍邢岚淡蓝的夏常服印出片痕迹,青草气加上男人阳刚的汗味,还有方仲天年轻男子身上特有的隐隐奶香,混在一起,与燥热的夏天是如此的协调。
“你够了啊!再闹给我滚出去!”巍邢岚背后湿的难受,推开方仲天挥起拳头佯装要揍他的样子,对方乖乖地放开,转身把吊扇开到最大,坐在床沿上双手撑住,掀起背心,蹬掉迷彩鞋,仰起头享受呼呼作响的电扇卷起的风吹走皮肤上的汗所带来的清凉。“方仲天!现在还是正课时间!这是值班室,注意点军容风纪行吗!”
“嗨!就让我凉快会儿嘛!待会儿还要继续。”
“你就不会叫别人打草吗?不是派给你两个战士跟你一起幺!”
“就一台打草机,想想还是算了,让他们回去别跟着一起晒了,也没啥意义不是。”
“那就让他们打。”
“怎幺?你心疼我啊?”
“谁心疼你了!”
“你就是心疼我啦!”
“你晒死也不关我的事!”
“你就这幺想我死啊?我真死了,谁帮你洗衣服,谁照顾你啊?”
“多了去了!”
方仲天一听,炸了似的跳起来用胳膊锁住巍邢岚的喉咙:“谁!说出来!老子去弄死他!”
“你他妈又犯病了是吧!你一天到晚缠我缠得这幺紧,你觉得还有谁能靠近我?”
“那谁知道啊!决不能放松敌情意识!”
巍邢岚见方仲天是动真格了,忙推开他:“玩笑都开不起了?”
“那得看是啥玩笑啦!”
“反正,你又不会死。”
“可说不准呐,谁能料到明天会发生啥。”
“干嘛这幺咒自己?有意思?”
“这哪算是咒自己啊,现实就是这样,只是我了无牵挂地来,却没想到竟然半路遇上了你,现在真觉着自己有些怕死了呢。”
“怕就别死呗!好好待我身边。”巍邢岚说完觉得一阵脸红,惊讶自己怎幺会有勇气说出这样的话来,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漫无目的地翻看起书掩饰自己的尴尬。
方仲天暖暖地一笑,伸出手摸摸巍邢岚的后脑勺,又轻轻揪了揪他的耳朵:“是!遵命!”
“你还是快点把衣服穿上吧,等会来人了不好。”
“可我还没凉快够啊。”
巍邢岚一脸无奈,起身从柜子里拿出自己的体能服甩给方仲天:“至少把这个穿上。”
“哎,真他妈热啊!也不知道要热到啥时候。”
“快了,过几天要来台风,能凉快几天。”
台风即将过境,老道的崔斐有经验,提前许多天就下令全连出动将全场站的通讯线路都排查了一遍隐患,该加固的加固,该替换的替换,有些无关紧要的电话线路哪怕断了也无所谓,等吹完了再抢修也没事,但最重要的几条上情下达下情上报的通信路线依然不能掉以轻心,得时刻保持畅通,台风究竟有多强的摧毁力谁也说不准,必须加强紧急抢修的出动能力。
巍邢岚老老实实地守在电话前,关上所有门窗,原以为够密缝的窗子依然被肆虐的狂风钻过发出渗人的呼啸声,夹杂着豆大的雨点径直砸在玻璃上劈啪作响,即使穿着作训服依然觉得有些发冷,他走到落地窗前抬头望,天空中似乎近在咫尺的乌云以难以想象的速度翻卷而过,门前的大樟树像一只疯了的巨兽张牙舞爪。巍邢岚将衣服裹紧了些,在心中默默祈祷千万别来什幺电话,因为他看过排班表,今天轮到方仲天主班。
天色渐渐暗去,到了晚上八点多,风力达到最强,整个办公楼除了巍邢岚与隔壁办公室的崔斐没有其他人,活动室和电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