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琅道:“这就是你说的那个下手很重的军医?”
赤玉跟她说过每天给裴瑟换药的军医下手重,但傅琅没想到这么重。她不知道裴瑟的伤口有多深,也不知道那会有多疼。她把头一埋:“骂他活该。”
谁知道第二天就吃了苦头。这军医虽然气性大,但是负责得恨不得给伤员鞠躬尽瘁似的,还要来给傅琅上药。傅琅一见是他就吓得要关门,被军医一把推开按倒涂药水,赤玉就抱臂在一边冷眼看着,跟傅琅几个目光来回,知道傅琅已经悔得肠子都青了。军医第三天还来,第四天继续来,一连来了五六天,傅琅看见他就翻白眼。
这晚赤玉代裴瑟去和戴望巡视江防,傅琅一个人睡,心想军医到底该懂得避嫌,今天想必不会再来了。她心中窃喜,一个人关上了门,倒头就睡。其实她肩膀上拖木板拖出来的淤紫还没有完全散,没有前几天那么狰狞,像两条青紫的蛇一样缠紧在肩头,夹杂着已经结痂的擦痕。后颈上的一道血口子从脖子划到后背,长而且细,涂着黑黑的草药汁。她自己看不见,赤玉有时候看见了也啧啧?*,“傅姑娘,这要是在前面,你可就破相了。;
其实本来不疼,但是这几天被军医又拍又打,背后一道伤口时时都火辣辣地疼,只好趴着睡。她睡到了半夜,渐渐觉得背后凉丝丝的,隐约有风吹过。
傅琅倒没有蠢到以为这是军医。她闭着眼睛等了一会,身后的人还没有把她背后的衣服合起来。傅琅便回了回头,低声道:“**嘛啊?”。
裴瑟见她醒了,多半是吓了一跳,捏着她衣领的手一松。
这样亲昵的距离,傅琅却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一下子坐了起来,嬉皮笑脸道:“心疼了?我呢,救你也不是为了这个,你该怎么讨厌我就怎么讨厌我,该怎么避着我就怎么避着我,等你回了平阳就再也不见了。——真心疼了?”
裴瑟拄着拐杖往后退了一步,脸上还是那副不耐烦的表情,却老老实实点了一下头。
傅琅不知道她点头是为了哪一句,不由得一愣,一愣之后又躺下了,面朝里把被子盖脸上,一边骂道:“你发什么神经?喝多了找别人发疯去!这破地方有酒吗?喝粥都能喝上头?”
她还没骂完就后悔了,睡前还愧疚着,怎么又对裴瑟凶上了?不知道裴瑟走了没有,拄着拐杖笨得要命,腰能使力吗?
傅琅一骨碌坐起来,室内已经空了,裴瑟早就走了。她穿鞋下床,开门出去,果然裴瑟拄不惯拐,走得慢不说,因为另一只手举着伞,还摇摇晃晃的。傅琅几步就追上她,一手要从她手里抢过伞来,另一手穿过她的胳膊挽着。没想到裴瑟反应极大,握着伞柄不松手,还要甩开她的手。傅琅没想到她有这么大的气性,只好讪讪道:“我就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