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腹部越发明显的坠涨使素来冷静的她不禁有些惊恐。帘帐支起,那十分威仪的皇太后穿着素服走了进来,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眉目间还是带着令人厌恶的孤傲。伏圣后的眉目何尝不是如此?她并不起身,只是微微欠身,说道:“拜见太后,妾因身体不适,无法迎驾,实在惶恐。”皇太后冷笑道:“依依,你身体不适,合该好好调理才是。”说着,皇太后见伏圣后并无起身让座的意思,便也不介意地坐了在客座,道:“你如今月份大了,是要好好休息的,如果不是要紧的,我也不好来打扰你的。”伏圣后听得这话,头脑也胀痛起来,只强笑着说:“不知道是什么要紧事?竟然劳驾太后亲自来了?”皇太后幽幽叹了一口气,说:“可不是大事么?伏忍惟在冬府遇刺,已经身亡了。”伏圣后听了这话,一时似是被一道惊雷劈中了头顶,是要魂飞魄散了,半日回不过神来,耳边一时失了声音,都听不见旁人的话语,只是轰轰的,像被几百辆马车碾过了。
皇太后端着,看着伏圣后的脸色转白,竟登时吐出一口血来,宫女们忙作一团,又扶着伏圣后,不断问询,那伏圣后却似是什么都听不见一样,只是呆呆的。皇太后见状无比畅快,更畅快的还在后头,那伏圣后的裤子忽而见了红,同时,伏圣后便忽然醒了一般,美丽的脸庞痛苦地皱起,喉咙发出惨烈的嘶叫。宫女喊道:“来人啊,圣后要临盆了!”又有宫女请皇太后出去,只说怕冲撞了。皇太后笑道:“什么冲撞?冲撞了谁?我也是生产过的妇人,如今只是个命硬的寡妇,又怕什么?我在这看着也好,医人们便不敢怠慢了。”圣宫里并无太医,侍奉伏圣后的都不是皇宫编制内的人员,而是神圣伏家的人,是巫医为主。这些巫医也不听太后的号令,所以伏圣后才放心启用。
皇太后站在一旁看着,眼神像是刀锋一般,隔着床帐,伏圣后都能感觉到寒意。皇太后稳稳地站着,隔着绯色的纱帐,看到伏圣后痛苦的脸容。柳色的眉,朱色的唇,都混沌在绯色的帐中,颜色是模糊的,但线条还是那样清楚,皇太后忽而明白了先帝对伏依依的迷恋,伏依依的容颜是无敌的。皇太后忽而心悦诚服。
窗外的云浮在乌黑的夜空,遮住半边月,故月色不是十分光亮,但仍是温柔的,透过帘帐,仍照着伏依依一张灰白的俏脸。待她缓缓睁开眼时,房间的血腥味儿已去了大半,这内间窗明几净、一尘不染,丝毫不见白天时的混乱,但对伏依依而言,肮脏和罪恶依旧在——因为太后仍然坐着。这皇太后倚在窗边,发着愣看着天际,露出当初怀孕时那柔善、期盼的神色。然而,听见了伏依依干咳的两声,皇太后脸上又端庄冷漠起来,她将目光移到伏圣后的脸上,脸上忽而露出虚假的笑容,柔着嗓音说:“依依,你醒了?”这声“依依”听得伏依依鸡皮疙瘩掉满地,她强自振作,回敬一个假笑,说道:“谢太后的关心,如今国事这样的繁重,还担忧着我这卑微之身。”皇太后笑道:“没什么,本宫只是看你辛苦,心中不忍。孩子嘛,总归是个麻烦。你如今是神圣皇后,地位超然,还带个孩子,实在不妥。”伏依依闻言,脸色更加惨白:“难道你们又要使我骨头分离?”皇太后对此番的胜利颇为骄傲,盯着落魄如此的伏圣后,忍不住扯掉温柔的假面具,露出高傲冷酷的脸孔来,正色道:“你是圣女,本不该有什么‘骨肉’!然而天家宽容,纵容得你一错再错,实在使人难以原谅。如今诞下孽子,已经是最后的优容了。你别得寸进尺才好。否则连你自己也保不住!”
伏依依见她不遮掩了,也口没遮拦起来,只冷笑道:“在忍惟被你害死之后,我就已经保不住了!没了神圣将军保护的神圣皇后如何不是你手心的一只蚂蚁呢?你不过是太过刻薄小气了,连个痛快也不舍得给我,偏要糟蹋、折磨我罢了。”皇太后并不否认这个说法,只是她又阴恻恻地笑了,缓缓地站了起来,优雅地挺直背离去。她的背影消失了,但还能听见庭院间回荡着“太后摆驾”的吆喝。
伏忍惟戎马半生,自认是个英雄,最终死在了一把小小的匕首下。这匕首不算锋利,只是刀锋上所淬的毒十分厉害,见血封喉——这也让伏忍惟没遭多少罪就去了。他不抗拒死在军中,但却不愿意死在自己人手里。到底是事与愿违。太后点兵的那一刻,就已经决定了他的死法。
京中尚冻死不少平民,冬府自不必说。清晨的风吹过枝头,发出瑟瑟的风声,将士们一身裹素,抬头看着这凛冽的天时使树枝变琼枝。他们劈下树枝,堆成高高的柴堆,用以焚烧神圣将军的尸体。
孙副将走了出来,一张大男人的老脸用力地皱起,呈现悲哀的表情。他手里拎着一个人头,递到柴堆旁的一个少年跟前。这少年大概不会超过十六岁,长相几分像伏忍惟,但眉目秀美甚于伏忍惟千万倍,颇有那伏依依的颜色,可惜是个男子,不然大概就是倾城美女了。孙副将对他说道:“好孩子,刺杀神圣将军的凶手的人头在此,也算可告慰令尊的在天之灵了!”说着,孙副将碍于挤不出眼泪,只好又干嚎起来。
这少年名叫伏鸳鸯,是伏忍惟的私生子。也有人说这也是伏依依做藩王妃时与他人私通所生的孩子,只是归在了伏忍惟名下,然而谁知道呢?伏鸳鸯淡淡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