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赐没有听清,“停下,别再拨了,你刚才调的哪个台马上拨回去。”
刚才还好好的突然就脸色不善,鲍琳晴倒是能理解,周天赐官这么大,说一不二习惯了很难有副好脾气,山不转水转,我给你拨回去就是。
“自沈变发生至今,国土沦胥,民众丧生,损失之大,几难数计。本赖国联,冀以正义主张,公理实现,奈何彼穷寇豺狼,撕毁约书无视承诺,公然犯进凶焰日张。余守土无方,无颜国人,惟愿许身为国,勿计其他,倘一息尚存,誓必与之周旋。然大敌当前,愿与共勉,御辱决心,誓当不二,大义所在,绝不后人……”
没前没后的广播到底播的是什么内容周天赐不知道甚至不想知道,但是正说话的这个声音他怎么都不可能听错!
“守土无方,无颜国人”、“一息尚存,誓与周旋”、“大义所在,绝不后人”
鲍聿卿说得句句恳切,周天赐听得却是字字心惊,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收音机还在播放,一贯清澈好听此刻决心如铁的声音,周天赐眸子里漾起浓墨,“你告诉我,这到底怎么回事?”
鲍琳晴听到这些“许身为国”,“勿计其他”的话也是震惊,站起身直直的走到一进门她就早已看好的抽屉前,伸手拉开。
然而,抽屉里又怎么会有那把“本该在此”的袖珍左轮。
“他告诉我在这儿的,言而无信,他堂堂一国副座,怎么能这样骗我!”
太轻信了,以至于鲍琳晴根本就没想过会有抽屉,没手枪。
然而又怎么会怀疑呢,要知道,说这话的人是她同父异母的哥哥。
生气不是没有的,但是鲍琳晴是非常出色的医生,职业敏锐的马上想到,“我也让他好好休息,看他这作为估计也是白说。”
“你肯定是白说,但他未必是无信。”调虎离山的计策周天赐暗赞高杆,攥紧的拳头一瞬间青筋暴起,只要,这计策不是用来对付自己!
眼底的黑暗仿佛要将一切吞噬,但终究不愿任何人批评那个人,更何况凭他自己的经验,这批评最可能根本就是毫无道理,“你跟他在行政院会客厅说了什么我不知道,不过我不用听也敢肯定他绝对不会言而无信,你说你让他好好休息,我问你,你说这话的时候,他可是明明白白的答应你了?”观察着鲍琳晴每一个细节的反应,心理战,周天赐绝对是行家中的行家,“他可有明确的说过会好好休息这样的话?从来没有,对吧。”
确实没有,鲍琳晴仔细回忆着鲍聿卿跟他说的每一句话,周天赐的猜测,分毫不差。
“琳晴,事已至此再多说也无用,这儿离行政院就五分钟的路,我现在就回去你要一起来么?”
周天赐面无不悦邀请寻常,鲍琳晴却止步不前。此刻身为医生的她比谁都更要担心大哥随时都可能倒下的身体,然而,她不敢,真的不敢,不敢和眼前的周天赐一道前往。
行政院会议室
谷纵靠在窗边,临着风才能透过口气。行政院的大会议室设在顶楼,临窗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行政院正门口。哨兵威严站立,门庭宽阔气派,谷纵极目所至都是空空荡荡,视线里多了一分隐蔽的焦急。
会议室虚掩着的红木门掩不住一方忧心虚弱另一方无心无力。
“鲍副座,您的心情我们能够理解,但是现在敌我实力悬殊,副座您丢失东北在先,若是再出差错,只怕人言抨击更甚呀。”
“汪院长这是什么说法,时论抨击是为言者一片爱国赤诚,鲍聿卿领兵出关夺回失地,国民只会欣喜支持绝没有反对的道理。”
“这个,鲍副座呀,当初是你和周总座一道去国联书议,那既然这样,现在的局面,我们理当先同国联讲理……”
“曾次长,跟日本人也要讲道理?鲍聿卿眼拙,真没认出您这尊在世菩萨。”
会议室里的双方还在争论不休,谷纵眉头皱的更紧,离开会议室更远。
鲍聿卿生病住院的事情院府里人人皆知,但是就算核心人物如他却也没想到他竟然病成这样。
主持会议的鲍聿卿脸色极差,话虽然还能说得连贯但是明显已经非常吃力。锦州战事燃眉急需中央支援,然,派兵事宜触及各方利益,谷纵自己就不会答应当然不反对别人“冷眼袖手”,但是,不帮忙就不帮忙,干干脆脆的跟他说清楚,何必用一些无关痛痒的东拉西扯消耗鲍聿卿那点所剩无几的体力。
从南京到北平,谷纵自认开过的大小会议绝不是少数,坐在身边左右同会的面孔没有几张是不熟悉的,这些人从来就没有一次像今天这么有默契!有默契的阻止一个病人!
口径一致,有志同一,多么好笑!
走廊里远远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步伐很快但极端镇定。谷纵蔑笑,毫不回避的看着周天赐走到自己眼前,“周总座,你满意了?”
“谷纵,我的辞职申请你也是签了名的。”
丝毫不在谷纵面前停留的周天赐推开门,他的动作非常轻,几乎没有惊动屋子里的任何人。会议仍在继续,屋子里的情形周天赐不觉止步,他决定要做的事情绝不可能更改,但是却猛然想起了一个词:困兽犹斗。
“鲍副座,您请息怒,我们并不是这个意思,沈变发生我们都很痛心,债我们是一定要讨的……”说话的人恰好抬头,正看见站在门口的周天赐,鲍聿卿因为背对门口,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