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印象。
嘿,那不就是他百年前调戏过的第十八次天劫么?亏他那时候还天真地以为,修者最多只会遭到十八次天劫,那次就是最后一次了呢……
第十八次天劫也来到了他身边,还和宁十九在一起。陆漾当时脑仁有点儿疼,疼过之后,他突然想起来初遇宁十九时,对方说过的一句话。
——我至少要比现在这样子高三尺。
比五尺高三尺,这是什么概念?这意味着宁十九刚下来的时候,是个身高八尺的健壮青年,外貌至少得在弱冠以上;而相对应的,其修为也应该是第四阶的炼虚合道,甚至更高。
而他最后一次看见宁十九的时候,那位虽然恢复了一点儿法力,不再是五尺孩童的模样,但距离八尺还有一段差距。他的真人阶修为搁在整个真界,也能算是首屈一指,但和陆老魔的**和野心一相比照,就显得甚是不足,或者说,不值一提。
这让想把他培养成自己打手的陆漾很是不爽了。
有没有什么法子让大宁恢复修为?
十八的出现,让陆漾萌生了一点可谓幻想的想法。
计划的第三个目标,由是确定。
伴随着“吱呀”的响声,屋门缓缓向两边开启。阳光穿过迷蒙的薄雾,横冲直撞地射到陆漾脸上,让他“哎哟”一声,猛的伸手捂住额头,眯缝起眼睛。
不舒服的体验让他把十八的事儿肆意丢在了脑后。什么招惹天劫的后果……他连天道本身都敢算计,还怕区区一个天道分支?
找到武缜和宁十九才是当务之急。陆漾这么想着,蓦的一呆:
他一觉睡到自然醒,这是几点了?
快午时了吧?!
云棠好脾气,或许能容忍他赖床懒散;可楚二何等严厉之人,怎么现在都没有动静?
念及此处,他倒不忙着找武、宁二人,反倒转身回来,叩响了别间小屋的门扉。
……屋内没有回应。
陆漾闷哼一声,快速向四周扫视两眼,轻轻出手,勾动了天地间某根虚无缥缈的“弦”。
嗡——嗡嗡——
“咦?真的不在?”
陆漾对自己的手法颇为自信,这一招一出,半座七尺峰的灵气都被他稍微变了点儿波动旋律,在变动到回复的过程中,海量的信息便从四面八方涌来,让陆漾得以筛选出某几个特定的“音符”。
当然,这工作量太过恐怖,又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让他差点儿没炸了脑浆。他也就是今天心情好,随手一玩,平日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就发疯。
这一招“探幽听音”的邪宗禁术还是一如既往的方便快捷,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陆漾已把大半座七尺峰的灵气分布情况摸了个透。
云棠和楚二的灵气“音符”是没有了,武缜倒是还在,宁十九也在,而且是和武缜在一起;再往下面一点儿,是几位楚渊的弟子,还有虹歆。那位大师姐的气机变化有些奇特,玄幽低沉,不像是堂堂正正的仙家功法,不过陆漾对此并不怎么在意——他也没空去在意了!
因为在他“听”到虹歆师姐灵气之“音”的同时,还“听”到了另一种声音。
那声音和陆漾这辈子听过的任何音符都不相同,像是低沉到无声,又像是尖锐到撕裂苍穹;寒冷似冰,滚烫如火;只是短短一声,里头却最起码掺杂了上千种变化,似是浑如一体,可偏偏又能让人明显地听出来……数种截然不同的感觉诡异地杂糅在一起,让人难受得几乎要吐血。
“这是——”
陆漾骇然,还没等他品出个什么味道,虚空中蓦的睁开了一只漆黑的瞳孔,隔着不知多少里路,不知多少山水人妖,死死地锁定了他。
陆漾全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危险的预警一波接着一波,从脚后跟直抵大脑,生物本能在某个层面发出了惊恐的叫声,提醒他:
逃!
“这见鬼的山上到底藏了什么东西?!”
陆漾目眦欲裂,随手劈开眼前的木门,瞬间用木块的碎片整出了一把薄剑。持剑在手,他转身厉喝一声,狠命压稳了脚跟。
不能逃,那东西怀杀机而来,绝不能把后背露给它!
至于“它”究竟是什么,陆漾用自己五千多年的阅历赌咒发誓——“它”什么都不是。
不是人,不是妖,不是精怪,不是鬼物,根本就不像是天道之下的任何生灵。“它”浑身都在散发着无比纯粹的恶意,宛如上古神话中的贪婪恶鬼,吃掉了灵气,吃掉了虚空,也吃掉了“它”身边的道——这是不可能的!
陆漾选择了战斗,却没自大到认为可以战而胜之,他甚至不以为自己能够全身而退。
所以,在看到眼前阳光忽的一乱,一滴浓郁的墨水自天而降时,他把自身的戒备提高到极致,同时扯开喉咙,发出了尖锐的啸鸣音。
宁十九在一里外,霍然扭头。
“老魔?”
他还要再分辨一下陆漾啸声的含义,猛然间,就像有人卡住了陆漾脖子一样,声音极为突兀地戛然而止。
宁十九脸色陡变,也不顾脸前正在扯皮的武缜,一个虚空转移,毫不犹豫地来到了陆漾面前。
入目是一团扭曲而狰狞的灰色烟雾,隐隐似是人形,却将近三丈之高,上头一只漆黑的独眼正闪烁着邪恶的光芒。
“它”轻松地“吞掉”了陆漾的木剑,继而大张巨口,在空中拉扯出一道幽暗的轨迹,骤然逼至陆漾身前,狠狠咬上了他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