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正淳急问道:“萧大侠,你知道我儿为何昏倒了?”段誉给众人介绍萧峰的时候只报了名字,又说是他大哥,萧峰自找到萧远山,改回本名之后一直呆在少林寺中,三年之间,江湖上虽然还流传着“北乔峰,南慕容”的威名,却极少有人知道大闹少林的萧远山之子就是原来的乔峰。大理地处偏僻,消息更加闭塞一些,因此保定帝、段正淳、刀白凤等人虽然知道乔峰大名,却对萧峰一无所知,虽看出他武功高强,却也没有深想太多。然而他总是和自家誉儿相处多日了,可能会有所了解也说不准,钦此段正淳方有此问。
萧峰也不隐瞒,段誉原本就将他跌入深谷,拜的奇师一事讲了,他只需跟众人解释一下“北冥神功”一节便可。萧峰本来自己也不大了解,一番话说得众人云里雾里的,好在重点还能抓住——段誉内功出了岔子,恐是走火入魔之症。
找到了病根儿就好办,当下,段正淳就将段誉身体翻转,让他面朝下趟于床上,伸出食指抵在儿子后心‘大椎穴’上。大理段氏‘一阳指’神功驰名天下,实是非同小可,一股融和的暖气透将过去,激发段誉体内原有的那一丝始于钟灵,但自己又融合好的内力,以此为引,促使段誉内息回顺,将南海鳄神送入他手太阴肺经的内力缓缓输向气海,储存起来。不过一刻钟,段誉脸上赤红的颜色便褪去,呼吸也平缓下来。再过一会儿,便睁开了眼睛。刀白凤大喜,扑过去保住儿子叫道:“誉儿,你可都好了?”
段誉不知道自己昏倒之后发生了什么,但是南海鳄神内力进入内体时的难受却牢牢记着,母亲一问,下意识就张口道:“妈,我难受……咦?怎么好了?”说着,轻轻推开刀白凤,一挺腰,就从床上坐起来了。这时候才看清,床边两把椅子上坐的是保定帝和皇后,父亲站在他床头,母亲则侧身坐在床沿,大哥站在床尾,众人皆是满目关切,爱护之色流于面上。段誉有些不好意思,扭了扭身子往床里蹭蹭,道:“劳动伯父伯母也跟着着急,是誉儿的不是。爹爹妈妈也不要担心了,我都好了,不难受了。”
保定帝放下心来,他帝王之尊,本就讲究情绪内敛,因此最先恢复平常样子,对段誉详加询问:“誉儿,我已听这位萧大侠说起你得了一套天下无双的武功,可是看样子,你练的还不大自如,是也不是?”
段誉老老实实道:“伯父是知道的,我哪里懂得什么武功呢?不过是照章办事,胡乱修炼罢了。”
段正淳不满道:“武功也是胡乱练得的?把那什么卷轴拿出来,给你伯父看看。”
段誉面上一红,那身子□□的“神仙姊姊”图像,如何能给伯父、伯母、爹爹、妈妈见到?更加没法给大哥看了,要是大哥知道了,讨厌他可糟天下之大糕了,因此踟蹰着不敢拿出来。
段正淳越发不快,本来武林之中,对于观看别派武功是有忌讳的,就算亲如父母兄弟,也不能随意要求观看别家秘籍。段誉既入了逍遥派门下,按说不把卷轴拿出来给众人观看也是情理之中的。然而保定帝开口就不同寻常了,不管天下哪里,皇权都是凌驾于一切之上的,皇帝开口,任是多孤傲的江湖豪客、门派都不能置若罔闻,何况,誉儿这卷轴又不是没给旁人看过,一个外八路的大哥都能看得,他这个亲爹怎么反而不行了?
这种儿子已经泼出去的气愤感真是没法化解。
段正淳自然不知道,段誉只把文字部分拿给萧峰看过,“神仙姊姊”的果体卷轴可没敢拿出来。萧峰自也不知道这一节,因此,对于段誉迟迟不肯拿出秘籍来也十分奇怪。誉儿没这么小气啊?这是怎么了,为何不肯拿出那秘籍来给他伯父和父亲一观?
刀白凤心疼儿子,她虽不敢直接反驳面无表情的保定帝,却忍不了段正淳对儿子咄咄逼人的态度,不由怨愤道:“誉儿才糟了大罪,你不说让他好生休息,却这样威逼于他,是何用心?那劳什子武功卷轴害得誉儿走火入魔,说不定是什么邪派功夫呢?誉儿心地善良,怕别人看了也会受害,这才不拿出来,你做爹爹的,怎么反倒不领情?”她这一番话倒是合情合理,结合段誉素日性情为人,和刚才眼见的走火入魔之态,众人倒是全都相信了。保定帝心下暗悔:誉儿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怎的竟会对他起了疑心?段正淳更是懊恼不已:他这个爹爹做的真是不合格,日日跟儿子生活在一处,却反而不如久居道观的妻子对儿子了解深刻,难怪儿子跟他不如对母亲亲近呢。又一想萧峰对段誉的关心爱护,不免惭愧,一个认识不久的外人都抢在他头里照顾儿子了,他又怎么好怪儿子把武功秘籍拿给萧大侠却不让他看呢!
皇后见状,开口说了几句近乎道歉的话,又好生安抚了一番多少有些受惊的段誉,保定帝也缓过劲儿来,向萧峰表达了谢意。段氏一族从前也是中原武林世家,后在大理建国,跻身皇族,然而数百年来不失祖宗遗风。段正明、段正淳兄弟虽富贵无极,仍常微服出游——段正淳众多情人正是在这种时候遇到的——遇到武林中人前来探访或是寻仇,也总是按照武林规矩对待,从不摆脱皇室架子。萧峰虽然身份成谜,然而对自家誉儿的关切却非作假,保定帝阅人无数,自是分辨的出来。因此,以长辈身份对萧峰致谢,绝技不会跌份儿。倘若他知道萧峰便是名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