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吼声突然顿住。
而后疯狂一般不断地将短剑拔出又刺。
追命自打被严沨涯扑倒那刻起便一动未动,看起来很像失去了移动肢体的能力。
严沨涯神智迷乱之下,竟似当真以为自己已经点住了追命的穴道。
追命赌了一把,运气却也不坏,他曾教过叶告,有时大可以行在敌先,对手既然想打倒你,自己不妨先倒下。
置之死地而后生。
与拔、刺的动作同时,铁手拍击的掌劲已引发出严沨涯身体的第二阵轻响。
第一声是一声。
第二阵是一阵。
噼啪作响的骨骼爆裂声。
是以严沨涯摔落在地的时候,整个像棉花做的人。
他的左手仍震颤着,还在努力做着劈刺的动作。
但他的眼睛已经没有力气转向站在一旁的铁手和追命。
在这一战里,铁手先“死”去了。
若非他未战之前,功力已大大受损,铁手原是不愿这样偷袭的。
他始终以为这该叫偷袭。
不管是对付怎样的奸邪恶徒,没有光明正大地交手就是没有。
追命的那脚,看似无意当胸将他踢飞,实是经过巧妙计算,刚好蹴中铁手气海,非但将腿劲蕴藏的真气全部“借”给铁手,还正好助他落到屋中合适的位置。
且在经过追命一番诱敌后,这个位置成了严沨涯的盲点。
铁手只要伺机而动,定能将严沨涯一击而毙。
虽然他还是更希望那人未死。
严沨涯理该认罪伏法。
他得为自己做的恶事付出代价。
只把这个人杀了,确能阻止更多的恶,而对他已犯下的罪孽,是没有用的。
*
严沨涯还有一口气在。
铁手赶忙凝神去听他说的话。
严沨涯睁着空洞的双眼,出气多进气少。
他的人生仅余十数字的时间。
最后一句话他会说什么呢?
“帮我……”
铁手的神色稍见缓和。
——即便这人无法再赎罪,若他有此心,还算好了,自己该帮须帮。
严沨涯哼喘?*,接着又说;
“……杀…杀甘…”
铁手岿然截道:“我们不帮你,但他与你二人伙同作恶,咎有应得,法网难逃。”
严沨涯震颤着笑笑,终究没能道出甘祁涵的名字。
他没有了气息。
洁白的鹤氅让污糟得看不出本来面目。
脸上也沾满了血。
有他自己随手一抹晕开的,也有追命中剑时溅出来的。
严沨涯的五官亦不易辨明了。
*
铁手听见严沨涯最后一丝气也无了,便赶紧查看追命胸口的伤势。
他眼见着追命给连刺两剑,强忍再忍,咬牙咬得两腮发酸,但是真气未走顺,时机也不甚好,他还不能出手。
又一次,他不得不看着那人受伤。
其间煎熬,连追命都未必体会得到。
铁手甚至感觉到自己心里有一点冒头的怒意。
他并不想生气。
也并不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