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手勉力摇头和笑道:“没事,歇歇就好了。”
无论声音脸色气息,他一点都不像没事。
追命不接话,一边撑住铁手,一边单掌抵在背上替他疗伤,效果实在不很好,铁手此刻内劲虚无,追命的真气还不如泥牛入海,便连点水花都没有的。
铁手强行克制住手脚的颤抖,轻推一推道:“先救人。”
现在疗伤,徒劳无用,追命的实力应该保留起来,以妨突然出现其他危机,但是那人平素通情达理,执拗的劲头一旦冒出,想再压回去可难。
追命仍不停下,只闷声回道:“阮宓秋说连台上有机括……得再瞧瞧。”
“好,你等我歇一会儿,咱们一起看。”
铁手晓得自己如今的状态很差,但不至于威胁性命,他如能站起来,稳当当走几步路,追命也会担忧得轻些。
看他直白着发愁心急,比看他强忍焦虑挤笑舒服多了。
约一刻时分后,铁手好歹能行动无碍了。
他和追命两个绕着那三丈余高的莲台仔细查看半天,也没找出能让它和毒网分离,并且安然降下去的办法。
只是在第五层台上,那一圈红绘的莲花瓣当中,确实掩藏着仅三分之一个手掌大小的蓝色花瓣,而自最大的一瓣向左向右数起,这片蓝色的花瓣都是第八十一瓣。
追命默默地看了看铁手。
这情形和阮宓秋说的无差,但是那女子的话,字字句句都不可信。
他需要铁手的意见。
信或不信,不管什么后果,他俩都得要一并承担了。
铁手也极慎重,他闭目冥想一阵,遽然睁开双眼重重颔首。
追命长长吐一口气,跃起按下了那片花瓣。
然后他俩便站在莲台旁。
这稍嫌不智,但要他们离得远远的,也实难以做到。
起初未有任何动静。
追命的眉头不禁又皱起来。
铁手的双拳也悄悄攥紧。
那是十九条人命。
也不止是十九条人命。
他们两个会否轻信恶徒,害了无辜的人?
*
等待的时间仿佛又数千年之久,铁手追命面前的莲台终于发生了变化。
每层木台的边沿忽然突起一圈木钉,将那张夺命网勉强撑起半寸,然后整个庞大的木构开始下降。
莲台每降一层,它所在的洞窟便收窄些。
因为极慢,莲台过了相当久才完全沉入地面。
在那平静缓慢的过程中,铁手追命两个的心一直在狂跳,等到机械声停止,铁手才发现拳头里已满是汗水。
当莲台最上那层也消失后,地面上仍剩下个径长四尺的圆形缺口,在这缺口及周围更大一片地方,还覆着那张毒网。
铁手和追命马上发现了新的问题。
现在莲台看似是平安降落了,但是他们依然无法救人。
他们也得想办法下去。
二人又开始翻查,试图在长宽各近六丈的厅堂里寻找下地库的入口。
可惜无果。
地上地下两层,通路仿佛就只有毒网掩盖的那个洞。
两人打算破网而入。
为保自己不再受伤中毒,也顾虑着暂时已安全的孩子们,铁手追命稍作商量,便议定先破毒,再破网。
“这事本该是我的。”
铁手把外衫除下,将之撕成数条,仔细缠绕在追命手上。
追命一扬手中柳叶形的小银刀,——共有四把,正是无情相赠他俩的那两对。
“若非有这利器,我还不跟你争。”
铁手轻笑点头,又确认一遍已将追命的手都包好了,才放心他去破毒网。
趁着追命拆除着网上编缀的铁蒺藜,铁手一五一十地把追命离开后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追命自然也将遇见阮宓秋的经过和两人的说话都讲给铁手。
他们师兄弟四个,只要结伴出门办案,总是愿意彼此互换消息。对付作奸犯科之徒,多对敌人了解一分,胜算便大一点,危险也能少一些。
既为兄弟,可不是单喊声师兄师弟能算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