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厮儿,推着辆做工讲究的木轮车走过来。车上端坐着一个穿戴素净十八九岁的少年,乌发木簪,形容略有些憔悴。那眉眼本是极平淡的,凑在一处却又是极耐看的。果然应了“人淡如菊”的话。只是,他浑身透出一股淡淡的哀愁挥之不去,让人望而生怜。
蓝桥眼珠微微一缩,凤弦已快步来至那少年身边,颔首轻笑道:“大哥今日好兴致,竟舍得出来走一走?”原来,那青年正是蓝桥的长子,名唤凤箫。他是庶出,自幼丧母。前些年又不慎从假山上的凉亭跌下,蓝桥虽不惜重金为他遍寻名医,终究未能让他痊愈。只勉强由人架着,在平坦的路上走几步。那凤箫不喜热闹,也不爱说话,唯对这两个异母的弟妹,却格外疼爱。而凤弦兄妹对他,也十分亲近。
凤箫唇边绽了一个微笑,整个人转瞬间,竟变得鲜亮生动起来,微微仰头道:“屋子里委实太闷了,出来略散散心,不想便到了这里,可有妨碍你们吗?”凤弦扶住他的肩道:“大哥说的哪里话,你正该多出来走动走动呢。”一面说,一面亲自推了他过来与众人相见。
蓝桥望着凤箫的笑脸一时怔住了。如此笑容,只怕永远都不会为自己而展露。飞鸾虽与凤弦亲如手足,一年到头,却极少见到他这位不良与行的长兄。又听说凤箫待人清冷,不喜与人交往,怎的今日来凑这个热闹?
凤箫与众人一一厮见过,那目光便定在令德身上久久不去。大家正觉奇怪,蓝桥跨至他身边道:“你身子不好,且回去歇着吧。”凤箫看他一眼道:“儿子今日身上很好,只想着出来透透气。”说罢又将目光移至令德身上。
令德心下诧异,含笑道:“衙内见过我?”凤箫微微摇头道:“我这残废之人足不出户,岂能得见郡王威仪。”不等令德再问,蓝桥便抢着道:“这是如何说起,大家竟都站在这里做什么?殿下与郡王快请进内叙话。”飞鸾笑道:“慢来慢来,左相与郡王自去吃茶叙话,我们几个年轻人,且往别处玩赏玩赏,也免得他们拘束。”太子既已发话,蓝桥也不便再说什么。除了林溪留下,东城与晴池,芳华并子叔兄弟,同飞鸾径往凤弦的书房而来。时鸣与采茗,小楼远远的跟在后面。
那芳华没有父亲与大哥看着,果然放心大胆的说笑。一路分花拂柳,穿厅绕廊,就只听他叽叽喳喳说个没完。又同凤弦一起推车,问着凤箫现吃什么药?还将清禅与他开的一个,调理身子的药方说与他知道。凤箫见他对自己“哥哥”长“哥哥”短的叫的亲热,竟一点也不显生疏。心下先自有了三分喜欢,难得脸上带笑的与他多说了几句。
凤弦见兄长喜欢,笑对芳华道:“四公子果然与我家兄长有缘,但请空闲之时常往寒舍坐坐。”芳华扶车边走边道:“既然有缘,我们便兄弟相称吧。哥哥贵庚?”凤弦道:“小弟痴长十六岁,”芳华笑道:“我今年十一月二十九也十六了。”凤弦面露惊喜道:“我也是那一日的生日呢。”芳华不死心的摆手道:“且慢且慢,你是什么时辰?”凤弦道:“酉初二刻。”芳华一听,立时便满脸发光,将胸脯挺了挺道:“如此说来,我该唤你声贤弟了。”话音方落,东城在那厢早笑将出来。众人不知何故,皆回头看着他。
东城上前道:“你们不晓得,他是家中最小的,巴巴儿的想着有个兄弟来管一管,尝尝做哥哥的滋味,如今可是遂心所愿了。”芳华急辩道:“你们休听他混说。事实如此,大家也是听见的。”一面扭头,笑盈盈的望着凤弦道:“贤弟愚兄有礼了。”望着比自己矮半个头的芳华,凤弦一时哪里叫得出口。
飞鸾见芳华活泼灵动,自己竟有些插不上话。哪里像外面传的,是个体弱多病之人。瞧他眼前的精神,只怕比谁都要好。这会子见凤弦为难,方要上前与他解围,猛地一阵风刮过,只吹得树枝乱晃“哗哗”作响。忽听那芳华“哎呦”一声,立时低头用手捂了眼睛。凤弦见他难受的蹙起了眉头,忙上前扶住急问怎么了?芳华揉着眼睛道:“进沙子了。”不知怎的,无意间竟牵住了凤弦的袍袖。
飞鸾看在眼中心下一整不悦,正待上前将他二人分开,只见晴池却先于他,站在了芳华的身边。转过他的身子,拿开他的手,轻声道:“你且忍耐些。”说罢捧了他的脸,在他眼睛上使劲儿一吹。芳华赶紧眨了几下眼,似乎觉得好多了。正要拿手去拭泪,却被晴池轻轻拍开,拿了自己的帕子与他边擦边道:“你且安静些吧,哪里来的那么多话?”芳华看他一眼,小声儿的咕哝两句。又望着凤弦笑一笑,只得任晴池挽了他的手,安安静静的走着。
那晴池一向对自己的容貌功夫很是自负,今日见着了凤弦,不觉有些自行惭秽起来。忽然又想,他是文官之子,不过能吟诗填词,耍耍嘴上的功夫罢了。一个男人,要那么漂亮的脸蛋儿做什么?又不是做小旦的戏子。想到此将凤弦瞥了一眼,微微挺起了胸膛。
时鸣在后头看得明白,却又不好上前。飞鸾慢慢走至凤弦身边,一手扶了他的肩,一手将飘落在他头上的树叶拿下。岂料,凤弦像是在躲避一般微微的一侧头。随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芳华正朝这边张望。飞鸾心中已十分的不悦,面上却依然带着笑,故意附在凤弦耳边道:“你这左家‘哥哥’果然别有一番味道呢!”凤弦唯恐旁人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