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一介高僧,天天给他劈竹子烤竹筒也太不像话了,李意阑哪里敢受:“大师的心意我领了,可劈砍都是体力活,不忍劳烦大师,我找人去做便好。”
“无所谓劳烦,我在寺中的时候,每天也要劈柴挑水,”知辛和气地说,“不过你既然坚持,那就照你的意思办,我稍后将取制的注意事项写给你。”
李意阑蓦然又感悟到了方才看见碗筷时的那种孤独。
他说是怕人行刺,待在衙门里更安全,但他们每天都忙忙碌碌,除却那几个挂着腰刀的官兵,衙门和别处也没什么区别。可对于大师来说,待在栴檀寺里,肯定比衙门更自在,至少方丈能陪他说说话。
云在青天水在瓶,或许他该派些人守在栴檀寺外,将大师送回他应在的地方去。
这念头一生,李意阑陡然发现自己竟然还有些不舍,他试探道:“大师在这里还住得惯吗?要是不习惯,心里有中意的住所,都可以告诉我,只是有一点,根据瑞朝律法,结案之前大师必须留在饶临城里。”
知辛眼睫动了动,有种像是愉悦的神采在眼底流转:“我应该在哪里,就在哪里,这不要紧,李兄不用为难。只是方便的话我想去一趟栴檀寺,借些经书回来抄写。”
那也就是说之后还能天天见,李意阑诡异地松了口气,满口应道:“方便,我马上就去安排。”
他刚说完,就听见寄声在粮厅不甘寂寞地点他的名,李意阑没理由再逗留,只好上路去公干。
饭间七个人齐聚在一桌,气象各自为政,看起来一点也不团结。
吴金困顿,江秋萍痛得发蔫,张潮出于愧疚,殷勤伺候得就差提勺子让伤员张嘴了,自己根本顾不上吃。
吕川一直低调得很,寄声吃也堵不住嘴,王锦官偶尔点个头,李意阑则是被迫在吃独食。
昨天以前他还跟大家吃的一样,可王锦官昨天带来的褡裢里有给他带的补药,风风火火地这就煮上了,此刻嘴里一股子冲人的甘草味儿。
这些天下来,他们在饥饿的趋势下已经迅速养成了一个习惯,就是前半段谁也不说废话,天塌了都先闷头吃饱。
可寄声今天打破了纪律,他坐在王锦官右边吸溜米粥,趁着那些人还没议论起来,窃窃私语道:“嫂子啊,你缺什么东西不缺?我一会儿叫人给你办去。”
王锦官低声道:“不用了,吃过饭我就回崇平了。”
“啊?”寄声惊得无法理解,连带着嗓门都大了起来,“不是才来吗,怎么就要走了?”
众人都被他嚷得看了过来,王锦官不为所动,还是那么小的音量,也还是应付李意阑那套说辞。
寄声有点舍不得她,但也知道她的心在做决定的时候,比郎心如铁还要铁,只好叹了口气,给她夹了个最大的水晶饺。
现在连江秋萍都不是什么讲究细嚼慢咽地斯文人了,不到一刻钟,满桌子人的筷子都慢了下来,江秋萍哑着嗓子说:“大人,今天我们做什么安排?”
李意阑晨起练枪的时候已经想好了,他放下筷子抬起眼,将快哉门的发现跟大家分享之后,开始陈述打算:“我是这么想的,今天一共有四件事待办,你们听听看,有异议的等我说完再提。”
“第一,搜罗全城的扇贩子,看能不能找出百岁铃的所有者,这事吴金去办,怎么搜、需要多少人手,你先想想,一会儿说出来大家再议一议。”
“第二,木匠的妻子非常重要,查出所在、问她的话,一刻都不得耽误,寄声脚程快,张潮稳重,你俩一起去办。”
张潮基本都和江秋萍一组,再说搭档又受了伤,分开了他有些不放心。张潮动了动嘴唇想要反驳,但最终没有发出动静。
李意阑也没注意到他,自顾自地接着说。
“第三,昨晚王主事擒来的两名凶徒,秋萍和我去审。第四,吕川辛苦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