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伤回来还不足半个月,因此他现在在宁府的活动范围依旧很小。好在他与朱定北的卧房只有一墙之隔,主院庭院宽阔,朱定北不论是读书还是练功都很方便,平时也不会离开他的视线范围才不至于沉闷。
朱定北此时正在前院练刀。
这一世他的武学由他阿爷亲自督促,一生爱重双刀的老侯爷在朱定北想要选择前世所练的长枪做武器的时候很是闹了一阵小性子。后来朱定北想着他现已不在边境,长枪这种远攻武器不如刀剑这样的近身武器实用,就遂了他的心愿,和他学刀法。
这些年过来,他的刀法不说出神入化,但也已少有敌手,就连老侯爷都不得不夸他比自己年轻时候还有天赋。
朱定北见他来,便拿刀砍了两段树枝,把其中一根丢给宁衡,“来得正好。”丢了刀,便和宁衡拿树枝交手起来。原本朱小侯爷觉得树枝儿戏十分看不上眼,但每次真刀真枪对打的时候,宁衡总是畏手畏脚,生怕挨着他碰着他,后来他也只能退而求其次。
没办法,他要是不迁就宁衡,同辈人间再没有第二个人能够让他交手的时候有全力以赴的酣畅之感了。
外人都道镇北侯世孙体弱多病,年年都要请护国寺的慧清高僧祈福医治,但也只有他身边少数几人,才知道,现在连老侯爷都已不是他的对手了。至于宁衡,身边有宁叔这样的江湖高手在,一身武功和朱定北这样军伍出身的硬功夫有着天壤之别,没有孰胜孰劣,只是两人都是两派武学中的佼佼者,因此交手是才足够过瘾。
朱定北有时也会嫉妒宁衡,这个人好似没有什么是学不好的。
原本被他们取笑的半吊子医术,现在也已经出师,宫里的太医都不敢说自己比长信侯爷强。还有这身手,原本他刚回洛京的时候,宁衡虽然体格强壮结实,但武学底子薄,只练了一些强身健体的外家功夫,就是他当时身体虚弱真动起手来也能轻易把他拿下。
哪想到这才过了几年功夫,居然就已经能和自己不相上下了。
“平时也没见你练功啊。”朱定北嘟囔着,被宁衡催着去换洗,拿树枝戳了一下他的腰才哈哈笑着丢开树枝跑了。
两人吃过早饭,宁衡才将今晨得到的消息告知朱定北。
“哦,看来王当家得罪的人来头不小啊,他真得了不义之财才被人报复?”
见宁衡说王当家死于灭口,那场火灾确实是有人故意为之,朱定北扭了扭脖子道。这本就是他意料之中的,其实事后将此事细节一一想来,就知道这是有人寻仇,不然凭对方能够弄到那么多磷粉的手段,想要把整个城东烧光都不是问题,但他偏偏还搞出一场“天火”,砸下来的时候动静极大,给了无辜之人警示,才没有过多殃及。
不过,这种报复是朱定北最看不上的。
在火灾中受伤的人且不说,那些因为贪财或是其他原因在葬身火海的性命难道就不是纵火者的罪过了?他们好端端地在店里做生意,如果没有这场无妄之灾,他们也不会因为顾及自家财产而丧命。这些罪孽,都得纵火人背着。
宁衡迟疑了下,低声道:“并非普通的寻仇报复。王当家当年那笔钱财……出自皇家。”
“黄家?凉州黄家?”
朱定北始料未及。
宁衡摇了摇头,给出的答案更让朱定北心惊:“是司马皇室。”
“皇室?!”原本猜测凉州黄家已经让朱定北大出意料,竟然是比黄家更要命的皇室,朱定北脑子几转都想不通一个小小的成衣铺当家和皇家能扯上什么关系,急声问道:“是谁?”
宁衡从头说来:“此时牵扯到二十九年前的旧事,栖凤山之变你可曾——”
“什么!”
朱定北坐不住了,他皱眉问道:“怎么还和栖凤山的变故有关,难道王当家是当年侥幸逃生的人?这也不对……阿衡,我不打断你了,你细细说与我听。”
他实在没办法不惊呼出声,栖凤山的变故可以说是先帝晚年里出现的最大一场变故,洛京世家全部牵涉其中。这里面原本就有着极大的隐情,就算是当年经历了这件事的世家人都对这件事的原委所知甚少,没想到在远离洛京的广州府内,一个小小的成衣铺子里还藏着当年的局中人。
宁衡想了想措辞,谨慎道:“据宁家所载,先帝晚年偏信长生之道,认定自己可以长生不死,因此不愿立太子承袭国储。他的“不死之身”就是先帝第五子引荐之人给的,因此那两年对奉承于他的五皇子尤其偏宠。朝臣中不少人误以为先帝属意五皇子登基,因此派系之争十分强烈。先帝第三第四子成年已久,在朝中各部都有势力,且政绩斐然,自然不甘心将皇位拱手相让。先三皇子四皇子达成联盟,要让五皇子失去候选资格,双方党争激烈,百官几乎无一人幸免,全被卷入其中。”
“栖凤山事变之后,宁家大力追查,最终也只查到,先五皇子发起了那次集会,先帝排先的几位皇子受邀而来,几人的营党之人也在其列,全都聚集到栖凤山中。栖凤山上所埋火药,查出有三处来源,三四五三位皇子都牵涉其中。而他们,在栖凤山庄中如笼中困兽,火药引爆后,尽数丧生在大火之中。”
朱定北听到这里便想张口,但又将心中猜测咽了回去,睁大眼睛看着宁衡听他继续说来。
“直到先帝驾崩新帝登基,宁家追查近一年,但也只能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