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被磁铁所吸引的铁屑,它们带着嗜血而危险的意味整齐划一地安静地悬在半空,乌压压的阴翳些许投在脸上,蓄势待发的杀气令空气凝固。
这是零之王权者的圣域,和他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脚底下的人“脸”上的表情十分惊慌。他们像与上方的世界隔了一堵玻璃墙的生活在水中的金鱼一样,鼓胀着眼睛,嘴巴一张一合流出液体然而没有声音,在水底巨大的压力之下仿佛行走于果冻之间一样费力地舞动四肢试图移动,五官扭曲变形。
那个人抬起眼睛。
达摩克利斯之剑,或者说那些杀气缭绕不去的兵器的锋刃上流泻着的银光汇聚于一点,然后折射入眼中,刺得人眼睛干涩。
他以平静的、毫无波澜起伏然而非常好听的声音道:
“——以[使命]之名,我令万象归于虚无。”
话音落地,世界的齿轮似乎因此而停止了一秒。万籁俱寂,人叫喊挣扎丑陋而滑稽地张大嘴巴睁圆眼睛的动作凝固,短暂的间隙中唯有锋刃上的光芒流泻,令人窒息的压抑气氛从毛孔钻入神经。
然后仿佛感觉到世界洪流的秒针被轻轻拨动。
“嗒”地一声,时间迎面如山洪般奔流而下。
隔音玻璃一瞬破碎,金鱼们顺着冲出来的水掉出来,摔到地面上,挣扎两下然后绝望地大睁着眼睛发出尖锐凄厉的哀鸣。但是这声音确如铁锤凿出来的火星一样旋起旋灭,伴随着他们“身体”上带这个色光芒的线条碎裂为粉末散落的场景,乍作而乍止,之后圣域的光芒渐渐弥散,一切都干干净净,仿佛之前所见到的仅仅是一场幻觉。
一种灵魂穿透肥皂泡一样的薄膜的感觉袭来,反应过来时伏见重又掌握了自己的身体。似乎是那个人使用了非比寻常的力量的缘故,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肉都像绷紧了三天三夜一样叫嚣着疼痛和疲倦,膝盖上的伤口在这种感觉下显得微不足道。身体似乎会跌坠下去,伏见啧了一声,咬紧牙关忍住疼痛,通过石盘赋予的知识,阳炎在脚下燃起构成片状的圣域,平面性地加强了空间的密度,迫使自己能够站立在半空中,然后缓缓降落到地面。
可能是因为获得了安全感,脚尖甫一触地,身体就不受控制地瘫软下来。伏见勉强靠住墙壁坐了下来。
“……第一次使用圣域就可以成功。不错的天赋,伏见猿比古。”
那个人的声音就在耳畔响起,但是却看不到人影。他说话的方式很奇怪,虽然发音和句法都毫无问题,但都好像是从语法教科书上原封不动搬下来的一样,完全缺乏对话的气息,并且称呼人的名字时总是连名带姓地叫。虽然这是不礼貌的做法,但是伏见隐约感觉这个人根本不知道应该怎样称呼他人。莫非这个人……一直被封印在石盘上而从未与人交流过吗。
“喂。你在……哪里。”
“实体化会消耗你的力量。”
伏见露出腻烦的神色,“已经成这样了,再消耗一点又能糟糕到哪里。”
“那么,我在这里。”
那个人的形态在空气中出现,先是一圈颜色浅淡的轮廓,然后逐渐变得透明、半透明,最终变成微微发着光芒的人的形象,然后光芒敛去,伏见猿比古这才看到他的样子。
从包裹着修长笔直的双腿的长裤轮廓中可以窥见他虽然身形纤细然而并不单薄,是一种蓄着力量的矫健感。深v领贴身的黑色t恤衫勾勒出漂亮而流畅的腰身弧线,他脊背挺直,深黑色的中发有两三缕细碎的发丝垂到眼前,显现出顺滑的弧度,鼻梁高挺,皮肤白皙,无机质的黑阗阗的双眸中透着不可解读的压抑的庞大情绪,眉眼竟有种冰凉而苍白的安静神色。由精致的下颌弧线向下,顺着颈部的皮肤似乎能看到淡青色的血管,线条流畅的锁骨。面容身材都精致俊美得恰到好处,令人不禁联想到精心雕琢的造物,每一寸曲线都被反复推敲过一样。
顾承迟确信自己的出场策划的准确无失误,然而伏见却眯起了眼睛。
他以漫不经心的口气问道:“你就是……零之王权者吗?那些人对于[王]来说,属于[无罪之人]吧。这样就杀掉的话,你不担心被达摩克利斯之剑制裁么。”
搞半天,对方还在试探阶段啊……顾承迟心里沮丧了一下,表面上仍然维持着装逼范。
伏见猿比古抬起眼睛。
那个人的声音有一点困惑,然而仍然缺乏起伏波动,声线使人想起抛了哑光的瓷器的质感。
“石盘,没有告诉你有关我的信息么。”
石盘在那时所注入自己脑海的信息轻易地浮现。
【零之王权者,诞生于虚无之王。】
虽然其余几位王的介绍也都言简意赅,然而像这样简短的却只会让人感觉更加一头雾水而已。
而且,那个人似乎根本不知道石盘告诉了自己什么东西的样子,本人也缺乏作为[王]应该被臣下侍奉的自觉感。想到这些,伏见坚决地选择隐瞒事实,以同样略带困惑的口吻道:“的确没有呢。”
对方似乎是为了组织语言而安静了一小会儿,然后道:“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族人,所以不清楚石盘给予我的族人的信息。但是,杀掉那几个人,达摩克利斯之剑并不会因为杀掉那几个人而王权爆发。”
虽然看起来认真组织了语言,但是这似乎是他比较陌生的句式,有的地方连省略都没有去掉,体言的使用也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