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死得太快了。
以高亥为首的赵皓、夏望、程忠、项胜、蔡力士、童伦、黄迁几人在中宫外臣里的势力都被摘个干净之后没两天,顾承迟就被皇帝身边儿的大太监深夜给匆匆带到了乾清宫。宫里讲究个气儿,至今没人告诉他皇帝得的什么病,顾承迟瞧着皇帝吐出来的血一盆一盆地出来,猜测大约是胃癌。
到了之后的大半宿,顾承迟一句话没跟皇帝说上,只能站在一旁看着宫女们端着盆子进进出出,外头是太监们传来的各部大臣,黑压压地凑成一大片儿,窃窃私语。
太医院的老人跟他解释,本来用机器抽血输液做手术,还能活上一段时间,只是“陛下不想治了。”
天色逐渐泛起蓝色墨水儿的那种深邃的蓝黑,宫女们来来回回的脚步逐渐慢下来了。皇帝摆了摆手,眼底是深重的疲惫的神色。
跟了他一辈子的大太监会意,有些悲哀地叹了一声:“陛下累了。你们都退下去吧。”语毕,他跟着众人一块儿出去了,留下的只有三位阁老和第一次以皇子扮相登场的顾承迟,乍见他这模样,三位阁老吃惊又激动的表情都“天然纯朴”得非常敬业。
皇帝嘶哑着嗓子说了一通按祖训来一丝不差的遗诏,骈散有度,大气磅礴。徐阁老一旁听着,飞速给写下来。语毕,皇帝竟然硬撑着自己坐了起来,半倚在床边。顾承迟吓得赶紧去扶他,然后被皇帝的手掌抚摸着埋下了头,一副乖巧温顺的样子——尽管这帝位,已经毫无疑问是他的了。
他当然知道皇帝极爱死掉的皇后,却不知这份爱是否会完完全全延续到自己身上。在顾承迟的认知里,当太子嫡长子一类的角色,实在是劳力又劳心,一面儿得优秀出彩超过兄弟又谦逊有度,一面儿又得收敛尾巴假装没那么能干骗骗老子,两面儿提防,腹背受敌,实在是步履维艰。思前想后,他才把自己定位成一个有能力、有野心又太天真的小皇子。——他怎会不知道皇帝在他身边儿放的那个暗卫?之所以假装不知道,是为了让自己的表现,呈现出毫无雕琢的真实姿态。
皇帝看他这种神情,竟然露出了个非常虚弱、却又非常欣慰的笑容。顾承迟心里一紧,感觉这老皇帝什么都知道一般。老皇帝缓缓阖上了眼,有些解脱般复杂地哑声道:“这江山,我就交给你了。”
他叹了口气,睡着了一般,手顺着顾承迟光滑如绸的月色长发轻轻滑下。再未醒来。
景帝蒋纪昀,薨。
新帝践祚的事儿,叫一干内外宗亲咬碎了牙。
本以为老皇帝没有儿子了,公主也不成气候,没想到这公主竟是皇子假扮,还是嫡嫡亲的长子——一帮卯足了劲儿打算把自家儿郎给折腾到那个位置的宗亲们险些闪了腰。转念一想,七八岁没牙小孩儿,多好一傀儡这儿摆着的呀,弄好了还不坏自个儿名声——结果新帝践祚后大刀阔斧的改革除贪挖墙脚,一个往常几乎不动声色的群众跳了出来,成了新帝的强硬班底,叫这一帮子宗亲们被堵得吃饭都噎的不行。
不知道新帝怎么拉拢来的这一帮人。他们有一些很明显的共性特征:头发花白或银白,脸色枯瘦或沧桑,身形多少有些佝偻,步履多少比别人慢那么一点儿,眼色比别人浑浊上那么一点儿,语气多少比别人慢悠悠那么一点儿。
——这是一群老臣。
算上新帝这朝,他们其中年纪最大的礼部尚书林大人,已经是四朝元老了。
这一帮人一个个都是老资历,看上去软咩咩的像堆破抹布,捏一捏都是硬邦邦的全是粪坑里的臭石头。说起话来全没有舌枪唇剑的神态,光那慢悠悠的劲儿,“嗳——这事儿……不——能——这么着——”就够好多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的人呛一口血,偏偏对老人家还不能大吼不能动手,真他妈叫人拙计。
更何况人家说的都有理有据,还都站稳了以皇帝为中心的论点,团结一致,你一句我一句他再补上一句,皇帝最后拍板——得,又没争过人家。
老头子配上小孩子,这一帮组合搞得反派团体中坚力量们统统闪腰闪得如此多娇,嘤嘤嘤的坐上了开往阎罗地府的单程车。算起来,清异除党再广纳良才,前前后后统共用了三年。新帝蒋藜桦年纪幼小,却被民间捧成了历史上绝无仅有的明君圣主,几乎吹成千古一帝之类的。华夏老百姓们千百年的历史,几乎都在战乱与封建统治中度过,他们并不在意龙椅上的人样貌如何,年纪多大,只要他认真工作,不欺压百姓,哪怕无所作为,在他们眼里,都是好皇帝。
内部基本平定,顾承迟把枪口立刻转向,对准了打算趁中华联邦继承人危机的混乱档口狠狠捞上几笔结果不小心也闪了腰的eu和神圣布里塔尼亚帝国。另一面,他派黎星刻进了军队拉拢年轻势力,老头子们的一大家族后辈也都被他加紧了任务分散到全国各地根除祸患。要改革的仍有很多,教育、思想、文化毫无疑问是最先的。顾承迟跟eu和神圣布里塔尼亚狠狠地干架干了两年,拿下了中东石油区,恼了一阵子干脆扭脸儿就和布里塔尼亚帝国联手,登上欧洲u此时正值内乱,日耳曼国率先发动战争,打破了eu内微妙的平衡感,一片混乱。顾承迟亲自制订并参与了“霄汉计划”,明面上协助布里塔尼亚帝国征战,暗地里尽量以和平手段劝降eu各国科学家、教育家、人道主义者、作家、军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