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说了句师兄,有机会的话,把我调到外地去吧,我不想再待在晋阳了,被他瞪着眼睛一句不行,你是我最好的兄弟,你得留在我身边辅佐我,哪也不准去给呛了回去。
两个人坐在木栏上喝得东倒西歪,直到午夜,周云雷被一阵冷似一阵的江风冻醒,才挣扎起来,叫伙计备了马车,把卓天屹和自己弄上去,让车夫打马送回府去。
沈青岚被敲门声惊醒,披衣起床,到外间开了门之后,看见周云雷肩上搭着卓天屹的手臂,与一个下人一起扶着他站在门口。
师兄找我去临江酒庄喝酒,他醉了。周云雷解释道。
沈青岚应了一声,看了看卓天屹垂在他肩上的闭着眼睛的脸,让开道,又率先走进房内打开内室的门,让他们把卓天屹扶进去。
周云雷和那个下人把卓天屹扶到床上躺下,沈青岚弯腰替他脱了鞋子,又盖上薄被。
下人告退了,周云雷站在床前,房内的陈设用具还都是新婚的样子,他只觉得满眼的红色,刺得原本就被酒意蒸得模糊的视线更加不清,用手在太阳穴狠狠揉了揉,对站起身来的沈青岚道:那,师兄就交给你了。
嗯。沈青岚应道。
周云雷迈步走出内室,沈青岚跟在后面送他,走到门口的时候,看他扶着自己脑袋晕沉沉的样子,关切道:你自己,还好吧?
我没事,稍微多了点。周云雷回身,使劲闭了闭眼睛,略微模糊的视野里,沈青岚散着长发,身着夏日短衫长裤的样子是从没见过的,透着温软,亲切。
视线又模糊起来,好像又看到了适才内室里满眼红色映衬中并排而放的两个大红缎枕,他使劲摇了摇头,那,我回去了。
嗯,小心点。沈青岚看了眼他摇着手,脚步略微踉跄地离开的背影,关上房门。
回到内室,发现卓天屹已经把被子踢到地上,整个人四仰八叉地占据了整张床,额上身上还冒着汗。
沈青岚把被子捡回床上,看他满头大汗的样子,伸手推了推他的肩膀,卓天屹,卓天屹!
回答他的只有响亮的鼾声。
沈青岚犹豫着坐到床沿上,替他解开腰带,抽出,又解开衣带,之后一点一点用力把他推成侧向床里,脱下一只袖子,又一点一点把他拉回侧向床外,得以脱下另一只袖子。
喝醉酒的人身体完全不受控制,把卓天屹的衣裳从他身下拽出来,费了沈青岚很大的力气,额上都出了一层细汗。
这种事情本可以去叫下人帮忙,可此时已是深夜,他也不想再去劳烦那些忙碌了一天的可怜人,门外虽有丫鬟值夜,但自己身为男人,叫几个丫鬟来给卓天屹脱衣总是说不过去的。
眼光投注到他下身的长裤上,想想还是算了,让他穿着长裤光着上身睡一夜吧,酒不是他让他喝醉的。况且,前两天午后那两场粗暴对待还在眼前,就算他懒得与他计较什么,但这并不说明他就还要对他体贴关爱,真如妻子对待丈夫一般。
他跟他毫无关系,除了睡在一张床上。
第五十六章:苦心
爬到床里躺下的时候,忽然想起来上次他被卓天屹在荷塘边找到,抱回来喂饭沐浴的事情。
在现在这种相对平静的心境下,沈青岚也想要直面自己再回不了孟家的现实,不想再去细究两人之间从头到尾的所有恩怨。毕竟,卓天屹确实放过他,是他自己选择了回来,才有了后来那些事。这一点是再难都必须要面对的。
不是说感激他曾经的放,也不是说真对他有了什么感情,而是,也许现在,是时候面对自己当时的决定了,无论是周云雷那时的一念之差,还是卓天屹后来的胁迫强占,都不能改变他曾经有机会走到孟怀渊面前的事实。不能因为后来的遭遇,而推卸自己之前做出决定时该付的责任。尽管这样想的时候,心口依旧厉厉生疼。
或许这种疼痛偶尔还会反复,或许偶尔还会需要借用卓天屹占有自己的事实,来帮助自己面对与孟怀渊之间隔着的万难飞渡的情天憾海。所以,跟他在毫无关系的前提下实现和平共处,也许是很现实很有用的一种做法。
想到这里,沈青岚重又起身,解开卓天屹的裤带,照着之前的办法,把他左右推来推去,几番重复后,终于脱下了他的长裤,还有袜子。
把裤袜晾上屏风的时候,干脆好人做到底,又到浴房搓了条布巾,给他脸上身上擦洗了一下,再在胸口搭上个被角。
胸腹内的火烧火燎开始变成刀割剑刺一样的疼痛,沈青岚眉头微蹙,眼中带上丝丝光亮,双脚好像已经踩上了云朵,在回忆与意念里飞驰。
师兄是我一路走来的根,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我。记得刚开始的时候,我连话都不敢说,看见生人就觉得害怕,是他一点一点让我放下防备,融入红尘;也是他,让我感受到,什么是温暖,什么是关爱
当年在潜龙江上,师父让我送立盟信物到竹亭,师兄送我上栈桥的时候,曾说等我回去,就为我温一壶醉春风,可没想到呵,说起来,他还欠我一壶醉春风。
沈青岚笑起来,一滴泪滑下眼角,可我已经不想问他要了,我太累了今晚,是最后一次喝醉春风了。
他说着提起酒坛仰头喝掉小半坛,末了闭着眼睛,在疼痛和晕眩中吐出一句,谢谢你陪我,卓天屹。
卓天屹听得肝肠寸断,胸口湿热不已,撑着石桌站起身来,蹒跚走到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