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犀角……?”贺一九沉吟道,“好像有犀照通灵的说法?”
“对,古书上写:‘水下多异类,可毁犀角而照之’,”韩琅当即从身上翻出一个火折子,对贺一九道,“试试看吧。”
火苗刚刚窜上去,犀角就冒起一缕青烟,顿时异香扑面,仿佛一只苍白冰凉的手缓缓拂过两人面颊。这香味异常妖娆,全然不似人间之物。事不宜迟,韩琅狠下心直接把犀角朝着水盆扔去,只听“嗤”的一声,烟雾蒸腾,香气更盛,整个水面瞬间剧烈地搅起漩涡,好似有什么东西要挣脱出来一般。
两人全身绷紧,暗暗吞了一口唾沫。令他们感到恐惧的是,水的颜色瞬间变黑了,犹如浸透了墨汁。寒气暴涨,天摇地颤,眼前的事物开始急速旋转,犹如一同被卷入漩涡之中。下一刻,一股浓浆直接从那水盆中喷了出来,瞬间撕开天花板,形成一个三四人高的水柱。犀角产生的异香也不见了,空气里弥漫出一股恶臭,比放了三五个月的尸体更胜一筹。
臭味熏得两人头昏眼花,韩琅强忍着不适吼道:“当心!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黑水四溅,两人极力避开,贺一九看见那燃烧着的犀角正裹在污水之中,登时眼疾手快地抢过来飞掷出去。但凡犀角所碰到之处,水流瞬间撕开,然后像被犀角吸收一般消失不见。那些飘荡的幽魂也不见了,犀角最终坠在盆底,周围的白瓷光滑透亮,倒像是镜面一般。
“里面有人!”韩琅叫道。
两人扑过去一看,发现盆底真有一个人影,仿佛与他们只隔着一道透明的墙,那人正用手掌拍着“墙壁”。等他挨得近了,两人这才认出,这明显的吊梢眼,盛气凌人的笑容--不是沈明归又是谁!
贺一九看见这人就有一股子火,韩琅也好不到哪去,但发现对方没死,两人还是有些许庆幸。沈明归似乎想和他们说什么,但声音传不到这边。韩琅趴在盆沿喊了几声,对方只打了一个听不见的手势。
“这人又发什么疯?”贺一九没好气道
韩琅盯着看了许久,突然反应过来:“他好像在让我看他口型!带、带上--此物?联络?”
“让我们带上这水盆?开什么玩笑!”
“你先别说话!”韩琅紧紧盯着盆底,整个人几乎都埋进盆中,“你我,不在,一处,破阵,需,你、协助?”
“亏你真看得懂。”贺一九道,“他想让我们扛着这水盆四处走么?”
“糟了,他要消失了!”韩琅着急道,盆底沈明归的身影果然渐渐透明,没多久就不见了,“这怎么办才好?”
“不就带着盆可以和他说话么!”贺一九冷哼一声,忽然把韩琅扯开一边,他自己运力掌中,竟然一掌朝着盆底拍去,“那带走碎片也行!”
“哗啦”一声巨响,瓷盆瞬间崩裂,一股强大的气浪掀得两人都跌倒在地。贺一九抓了一块碎片捏在手里,只见眼前的房间急速变暗,韩琅爬过来和他紧紧靠在一处,两人被气浪抛在空中,耳边嗡嗡不止,想开口都发不出声音。不知过了多久,世界突然清净了,两人也承受不了巨大的撞击,先后晕了过去。
第70章 惑灵6
韩琅瞄准贺一九的后脑勺甩了一巴掌,觉得不解气,又在他屁股上补了一脚。
“你是不是手欠,啊?还是你脑子被猪舔了!”韩琅满脸恨铁不成钢,“你没事砸那水盆做什么,也不跟我商量一下!”
贺一九赶紧把人抓过来哄:“我就一时心血来潮,而且看那个假牛鼻子不顺眼,凭什么他就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对我俩呼来喝去?”
“你这人--”
“好啦好啦,不气不气,这不歪打正着了么?要没有那一下,我俩还在里头瞎转悠呢。”
韩琅叹息一声,仰起脸,凝望着夕阳下的屋檐愣了会儿神。两人的确逃出那黑气弥漫的结界了,但和没逃出也没什么分别。只见天边的落日一改往日的平凡和慵懒,变得犹如正午的太阳一般炫目。层层鲜红的云朵仿佛倾盆而下的烈焰,乍看上去,简直像天空着了火。霎时间金光灿烂,远处好似展开了一幅缀满琥珀的织锦,直到黑暗袭来,最后一丝余晖逐渐被深不见底的夜色吞噬。
这断然不是尘世中的景象。
“那是界火……”韩琅喃喃道,“能看到这种景象,说明我们已经气数将尽,离鬼门关不远了。”
贺一九瞬间一身冷汗:“为什么?”
“阴气折阳寿,我早说过了,”韩琅着急道,“赶紧找到那拘魂的法器,救回那些生魂,不然我们也死透了!”
说罢,他已快步向前跑去,贺一九急忙跟上,又喊:“他们是魂魄离体,那我们两个算是怎么回事,这里又是哪里?”
韩琅心急火燎,感觉头皮都快烧着了:“我不知道,不知道!我就只有半吊子水平哪能知道这么多!凭直觉瞎猜得了!”
要不是没那个心情,贺一九早就开始取笑他了。这时两人中间突然横插一个语带讥讽的声音:“你们所谓的‘法器’对牲口无用,你俩就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子曾曰:唯半吊子与小人难养也。”
两人先被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然后又被气得不轻。什么叫“对牲口无用”,这是嘲笑他们连人都算不上?贺一九连心虚都顾不上了,想去找声音的源头,原来就是自己手中握的白瓷碎片,里头沈明归的影子若隐若现,声音竟是能传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