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走得很快,一晃眼,已经消失在船上。
司徒宇走近木箱旁,抚摸着这个箱子。
简直不敢相信,怎么可能会有一个活人在里面。
原本喜悦的心像被人丢进冰库,恨得咬牙切齿的。
陈川,如果你敢骗我,我会让恺尔和他的尤加里岛一直沉进太平洋。
手下从汽车后尾箱里拿来一些工具,让司徒宇退后,三两个撬开了木箱。
随着木板“啪啪”倒在地上的声音,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块白色的立体四方形泡沫。
到底是什么在里面,这倒像运送保鲜的冰冻鱼类的盒子。
在场的人的脸色更加不好看。
就算里面有人,也不会有氧气,而且还有保温防止撞击措失……
阿博说:“不要胡思乱想,继续把上面和旁边的泡沫撬掉。”
二十公分厚的泡沫板在工具下转眼粉身碎骨。
里面还是个箱子,用黑色的布罩着。
心脏仿佛被人捏住,把所有的血都挤了出来。
海浪拍击码头岸壁的声音,和一些天上的海鸟的叫声,起起落落。
但是司徒宇觉得天地之间都是安静的,都不存在了,只有这只罩着黑布的箱子在眼前,大约一米长,五十公分高,五十公分宽。
不管里面是不是还有箱子,这么小的一个箱子,不可能装得下一个人,除非——是肉块。
阿博走上前,轻轻地扶住司徒宇的肩。
轻声在少爷耳边说:“少爷,您还是先不要看。”
司徒宇摇了摇头,眼神坚定,尽管脸色已经苍白若纸。
每一个人都垂着头,眼神里流露出哀伤。
每一个人都不敢伸手,去揭开那张盖住事实真相的黑布。
海风中,司徒宇轻声说:“揭开吧,不管他变成什么,尸体也好,骨灰也好,我还是爱他的,我们要接他回家。”
心在颤抖,抖得人双脚发软,没有人有力气走上前去揭一块小小的布。
最终还是阿博,咬咬牙走上去,揭起了那块布。
布下面——是一个水晶般透明的箱子。
箱子里蜷缩着一个一丝不挂的男人。
他跪在箱子里,双手的前臂和小脚支撑着身体,因为箱子很小,他的头埋在双臂之间,齐肩的长发垂下来,完全遮住了他的面孔,让人看不出他是谁。
他的肌肤光洁如玉石,阳光透过完全透明的箱子折射进去,让人感觉到他几乎是发着光的。
他脖子和四肢上戴着的白金饰物反射出耀眼的银白色光芒。
一箱光华夺目的珍宝!
呆立,失去了语言。
可能是突然有光,箱子里的人微微地抬起头,脊背立刻顶到了箱子的顶部,受到长度限制,头没有办法抬起来。
见到箱子里的人是活的,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微微的侧过头来,大家看到一只没有任何温度黑如墨玉的眼睛。
有人听到司徒宇叫了一声:“小边!”
这才有人反应过来,去打开了箱盖。
大部分的人还没有办法确认箱子里的是谁。
谁会联想到一个长发肌肤白晰全身上下没有任何温度的人是边少?边少的头发永远短不及一寸,边少性格活泼开朗喜欢晒太阳总是把一身上下晒成麦色,边少的眼睛里总是带着暖暖的笑意。
不——太可能是边少。
就连阿博也怀疑。
所以他拉着要扑上去的司徒宇。
箱盖打开后,他仍然没有大动作。
只是缓缓地,如放慢动作一般地抬起肩,抬起头。
长发仍然遮住了半边脸孔,他只是用手肘撑起身体,并没有坐直。
然后他缓缓地转过头来,果然是吴边。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看着大家,看着司徒宇和阿博,并没有笑,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仍然是毫无温度地看着,仅仅是看着。
看了一会,可能他累了,就伏下身体,把下巴搁在透明的箱沿上。
所有的人只觉得一双湿漉漉如小鹿斑比般纯洁的眼睛看着自己。
站在一旁已无力向前的司徒宇心痛若死。
小边——
12
吴边的头很晕。
很想看清楚一点那边的人是不是宇。
可是头真的很晕。
空间小得颤动一下的余地都没有。
箱子只有底部有通风孔,所以一路上只能把头不停地贴近再贴近底部。
可是不管贴得多近,空气仍然不够。
随时都会窒息的感觉一直缠绕着,醒着还是昏过去就这么纠缠复纠缠成两股麻花。
时间过了多久完全没有概念。
从来没有哪一刻这么清晰地问过自己:就快要死了么?
吴边现在很后悔。
当时为什么那么傻,会咬自己一口。
流下来的血和生命真不值得,还没有看到宇呢。
宇一定在不停地想办法救自己,一定可以回到宇的身边。
一直匍匐在黑暗里,时间失去了概念。
血液仿佛将要凝固,身上各处都开始叫嚣着酸痛。
但是吴边在看到陈川最后一眼的时候就知道:他没有办法了,只能放我回家。
吴边在黑暗中如佛拈花般微笑。
可以回家,和宇在一起。
就在昏迷和清醒不时交替的时候,光明来临了。
吴边很想转过头去看,但是空间实在太小了。
该死的头发遮住了视线。
因为听不见声音,也不知道宇是不是在叫自己。
终于这群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