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蒸腾着一层蒙蒙雾气,将一番景象渲染得有如仙境,十分好看。游人也不多,最是安静的。
少年也不知看了多久,想了什么,只听床榻那儿有响声,看见男人已坐起身了,也正瞧着他。陆云重心中一羞,便有些目光不敢看他。
萧凛懒懒地笑了一声,喊他:“云重,给朕穿衣梳洗。”
陆云重浑身一颤,这是男人第一次喊他名字?那咬合间竟让他听出几分缱绻来,身子已酥了一半。走到男人身旁,替他换下寝衣,瞧见男人宽阔胸膛、坚实腹肌时,又发了一下愣,脸颊微红地拿了衣裳给他穿。
他的反应全叫人看在眼里了,男人从来坏心思,便起了逗弄的意趣。当人儿给自己系腰带时,双臂绕在他身后像是个拥抱样子,萧凛直接把人摁在怀里了。少年抬起小鹿般的眼瞧他,萧凛再也忍不住,捏了他下巴就吻了下去。
这般力度便似攻城略地、又像情缠腻人,厚舌卷着小舌共舞,津液交换间拉出银丝来,直直吻了个昏天黑地、情欲渐生的。
陆云重被他吻得娇喘吁吁,双腿再站不住,歪在他怀里。男人退出他口间,仍捏着他下巴瞧,端是个双目含情、薄泪半含、微启红唇的可怜模样,下腹便有些灼然了。
“嗯……今儿、去哪儿玩?……”回了神的少年见他星眸里敛着欲色,忙说话想引了那阵热气去。
没想到一向想做就做的男人真忍了,替他理了发和衣,半压着嗓子回答:“去皇觉寺。”
下了船舫便进岸边准备好的马车上,被人搂在身侧却仍感觉有一道视线放在自己身上,明知那会是谁的,忍不住想回应,却只能把视线死死放在身旁人绣了暗纹的衣襟上。
“不敢让陆云山认出来了,嗯?”男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也听不出什么情绪变化,手指还在拨弄着他额前碎发。
少年没说话,只是心里有些恶劣地想要让大哥知道了,愁的还不定是哪个呢。
男人像是看穿了他心中想法,手指夹了夹他挺直的鼻梁,笑道:“你大哥,可不是这样的人。到时候……”终究还是没把话说完。
陆云重依旧靠在窗边偷看外头街景。顺着街道,红色的围墙、五色的丝绦、华美的梵画皆渐渐出现,鼻端浮着的是空气中淡淡檀香,一缕缕带着虔诚的烟气弥漫,无比安宁的感觉。
两人如平常的善男信女买了香,在寺门进去院子里的大炉里敬了香,陆云重想跪拜的时候被人托住了,终究有些无奈地放弃了这个想法。
因着不是什么大日子,所以人没有太多,两人虽平凡打扮却还是引了不少注意。陆云重只在年初一祭祖时去过太庙,皇觉寺这种既供皇家参拜又供百姓贡奉的大寺庙还是第一次见到。
飞檐琉璃瓦,红墙金画廊。中有个色佛,善恶在人心。踏过灰色地砖铺就的地面,看过廊下绘的各色彩图,听过做课的和尚们的经语。周遭再怎样的嘈杂,他的心里也只感到宁静。
在这种地方,陆云重似乎都觉得自己也是干净的。不用提心吊胆怕身份暴露,不用担惊受怕地躲着躲那。心灵、身体都是干净的,甚至不用去操心他与男人之间奇怪的关系……
忽地一股悲凉涌上心头。他不知自己这枚棋子什么时候将被舍弃,他渐渐放下心防,依赖另一个人,却在这一刻被扼住般地惶然。当他被用完,他们之间……也应该没有什么关系了罢。所以他近乎绝望地想,当自己退出时,若能不死,那就……
“怎么了?脸蛋儿都煞白了,是见着吓人的罗汉了?”萧凛没有握他的手,这是在佛家地。所以他不知道他的手此刻会有多凉,只以为他是吓着了。
陆云重勉力摇摇头。像是好奇般问:“那后边是什么地方?”
萧凛瞧了一眼,答:“是些富贵人家在寺里上香参拜时住的厢房。”说罢又想起了什么一般,语气放柔了,“今晚要回宫了,不能住寺里了,下次来吧。”竟有温柔的神色。
陆云重有些狼狈地逃开他视线,心里的那些想法退了半分,有些依旧锁在心头。
不一会儿,萧凛说有些事,竟允了他一人,或说暗中还有几人跟着少年的情况下,在寺里随意逛逛。
陆云重有了片刻的自由自然是高兴的,又从来不敢过问皇帝的事,目送了男人离开后,神色是狠狠地放松了。
他一人走在这热闹却不嘈杂的寺庙里,有种生而平凡的轻松喜乐。穿过那些人声处,拜过几个菩萨,走着走着竟到了寺里的植种园了。一道小小的拱门,竹做的匾上写着瘦金的字体,颇有几分韵雅。
植种园不仅开了一块地种了蔬菜,还有种植一些花草,往里头看还种了几株桃树。
人间四月天,庙里那几株桃树的花已是凋谢期了,不过光看那掩在叶中的小花也知当初盛开时是多么绚丽。
他看了一会儿,正准备走。身后有人唤了一声:“云重?”
陆云重浑身一颤,立马站直了,面对着桃花树,背对着喊他名字的人。这声音太熟悉了,这段时间都听他在一旁说过话。
他僵在那儿,不敢回头看。若是回了头便是承认了,或说他不承认又能在陆云山那儿坚持多久呢?他不会对大哥撒谎。
陆云山站在园子门口,刚刚喊出他名字时完全是自家丢了个人,而皇帝身旁莫名跟了一个年纪相仿容貌也相似的少年,不禁让人心生怀疑,才那么突兀地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