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炮。
最近这些天时不时都下点小雨,也许要在阴湿的天气中过年。
我站在门口等小表叔穿鞋子,他蹲下来绑鞋带,一边还得拨开探头探脑的白银,告诉它外面太冷还有爆竹声,不能带它出去。以前想带白银出门还得被它挠,如今它自己倒是兴致勃勃。
我妈塞了把折叠伞给我,说即使这会没雨,也难保迟一点会下起来。
我只得拿在手上,顺便问她有没有要带的东西,她想了想,摇头。
小表叔穿好鞋跨出门槛站到我旁边来。我妈的目光扫过,他也不躲避。
“表嫂,我们先出去了。”
我听小表叔这么说,便也招呼着想挪动脚步。
“你等一下。”我妈忽的叫住我们,说着就转身进屋。
小表叔看了看我妈的背影,又扭头看我,似乎在询问,我对他笑笑,摸摸他的头发。
“戴个帽子吧,外头风大,把耳朵遮上。”我妈从屋里拿出一定毛线帽子。我觉得眼熟,想起这跟那天晚上她在织的围巾同一个颜色。
我很吃惊,却不敢问,只望着我妈。她瞥了我一眼,顾自对小表叔道,“本来想围巾帽子手套织个一整套的,年底事多,只弄好个帽子。”
小表叔瞪大眼睛,脸色说不好是惊愕或者是其他,只呆看着我妈,也不知道伸手接帽子。我妈便自己给他套上。
小表叔扯下帽子边缘,垂下头,用牙齿缝里的声音道谢。
“哎呀,我手工还是不错的吧。”我妈打量一遍小表叔,轻笑道。
“嗯,谢谢表嫂。”小表叔快把帽子拉到挡住眼睛。
“去吧。”我妈拍拍他套上帽子后圆滚滚的脑袋,收起笑容看向我。
“嗯。”我心情复杂。
原以为她只是无奈地退让,却没想到是如此彻底地放弃坚持。也许我应该更干脆的开心,但真面对这一刻,居然心情酸涩。
我往后退了退,站在楼道里,小表叔伸手过来,小心地拉住我的衣袖。我偏头看看身侧的他,他抬起头,眼眶有些泛红。
我忍不住对他露出微笑。
“妈,我们先出去了。”我对我妈打声招呼。
“嗯。”她点头却没进去,直到我们下了一层楼,我才听到关门声。
我觉得有些随着关门声从心头落下去,也有些东西随着我妈的言行叠压上来。
她这么做之前的挣扎,或者悲伤或者愤怒,我都无从知晓。只知道她是作为一个母亲,为她的儿子付出了所能做的一切。
烟花爆竹的专卖店要走过三条街,不远不近的。
我低着头默默的走路。小表叔安静地牵住我的手跟在一旁。我不说话,他便也不言语。
冷风呼呼地掠过我们的脸颊,果然有些冷。我看了眼小表叔头上藏青色的毛线帽子,那应该是很温暖的。
他垂下头走着,不时微微地扯动帽子,好像不太习惯,也不太敢用力,怕打扰到帽子似的。
我看着他的小动作,心底那些微妙的酸涩感慢慢地被中和掉。
“喜欢吗?”我笑着问他。
他被我突然开口吓到了,像被逮住的小老鼠一般,还捏着帽子的手倏地背到了身后,脸颊红了几分。
“唔,嗯,喜欢。”
我都看在眼里,也不说出来,只偷偷地让紧抿的双唇弯得更多一些。
“第一次……”他顿了顿,调整好情绪,抹去语气里的紧张才又说道。
“嗯?”
“第一次有人给我织东西。”他说着又忍不住摸了摸帽子。“以前常看到同学穿妈妈或奶奶外婆织的毛衣什么的。他们都说很难看,但是都会乖乖的穿来学校。”
他对我展现出漂亮的笑容,“我一直想看看是不是真的很难看,现在知道了,还是表嫂手艺好。”
得到的人,和得不到的人所见到的东西大概是不一样的。小表叔的心态也许不只是羡慕,或者是更单纯的想知道被人所珍视的感觉。
我想,我家老妈对他来说也是非常重要的。因为三个人在一起,才是一个完整的家庭。而家这个词的意味对小表叔来说,一定弥足珍贵。
我买了在除夕夜和正月初一要放的鞭炮,问小表叔有没有什么想玩的烟火。他只拿了几根仙女棒。
“就这个?”我拿了几个动静大的在手里问他还要不要。
他摇摇头,“就这个了,没什么声音,白银也不害怕,而且那些太响的说不定会吓到路人。”
“乖孩子乖孩子。”我笑嘻嘻地摸他的头。
他不太高兴地挥开我的手,“别当我是小孩。”
又犯错了。我干咳两声,赶忙答应,“是是。”
他大概觉得我又闹他,恼怒地瞪了我一眼。
分岁酒留下的食物太多,搞得今天我们三餐都在努力消灭。就算如此,明天除夕我妈肯定也不会吸取教训,继续弄个“满汉全席”。
即便打扫战场有点辛苦,我也没有正经阻止过她。毕竟这些都是其次,她高兴最紧要。
我在鸡汤里煮了米线,又热了些炒菜当午餐。剩余的冷盘则索性拿来当零食,下午和小表叔看电视时就吭哧吭哧吃个不停,一边不忘喂些给白银,它倒是毫无压力,吃吃睡睡。晚上见剩得还是多,就没额外多放东西,直接把排骨芋头汤里的芋头拿来当了主食。
我妈和我跟小表叔整日都没停嘴,不由得又老调重弹地感叹起家里人丁不够兴旺。
“连要拜年的亲戚都没几个。”她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