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破鼎抱在怀里,撒开腿就风一般地跑出去了,其余士兵见状,都惊疑不定地朝着这个方向看来,他们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见徐福脸色面色阴沉,桑中不由问道:“那是什么?”
“水银。”
“……那是什么?”桑中小心地问。
徐福怔了怔,也是,这时好像还没有水银的说法,他们更不会知道什么是汞中毒了。
徐福便立即换了个说法,“朱砂知道吗?那是液体朱砂。”曾有记载,秦始皇以前的朱砂,便是天然水银,从那时起,就有王侯贵族用于自己的墓中了。
桑中却并未觉得多么可怕,他反而疑惑道:“既是朱砂,为何不能碰?炼丹制药时,不都要用到它吗?”
徐福脑子里“嗖”地穿过一道电流,他总觉得好像有谁就是因为一心求丹药,最后被掺了朱砂的丹药给毒死了。不过历史上这样的记载并不少,徐福一时间也想不起来具体是谁了,于是便抛到了脑后去。
他知道在这个时代,朱砂是被神化的存在,它总能和炼丹扯到一起,当初嬴政以为他要炼丹时,就命人找来了朱砂。
徐福耐心地同桑中解释起来,“液体朱砂,味道会散发,吸入过多,就会中毒,直接接触,更容易中毒,若是有人掺在食物里,毒性便会更深,严重的,会导致肾……导致身体衰竭。”
是了,汞中毒,初期便是呕吐腹泻,到了后期则会口腔溃疡,皮肤溃烂,器官衰竭,浑身颤抖,五官模糊。
徐福竭力搜寻着脑子里关于汞中毒的信息,最后却满脑子都是,上辈子公益广告友好提醒:请立即远离现场,将中毒患者送往医院,进行催吐后,肌内注射二巯丙磺钠溶液,请记得及时补充电解质。
……
这些都没用啊!
而且桓齮看上去就是一副慢性中毒很久了的模样,远离、催吐都没用,这儿也没医院可送,更没二巯丙磺钠溶液可注射。倒是电解质可以及时补充,瞧桓齮那副削瘦无力的样子,也是的确应该补充了。
这么大半个月,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撑下来的。
“去取盐水。”徐福转头吩咐桑中。
桑中看了看柏舟,见他对自己点了点头,这才放心地离开。
徐福知道这个时候的盐水,和后世专门用于补充电解质的盐水,肯定是有区别的,但总要一试的。
桑中走后不久,徐福倒是逐渐冷静下来了。他一边叫来士兵,吩咐他四下检查,可还有模样相同的小鼎,或是显得诡异、气味刺鼻的玩意儿,都统统搜罗出来,不许任何人再做接触。
这东西还真不好防范,一旦你吸入过多,就会中招。幸好对方还只是冲着桓齮一人先下手了。徐福猜测,下手的人恐怕也并不知道,这玩意儿只需要多闻一闻就能中毒,所以就实打实地往桓齮食物里加料,却根本没想到用这个来造成更大的杀伤力。
也算是弄巧成拙了。
桑中很快将盐水取回来,随后走到床榻边,将桓齮扶了起来,将盐水给他灌了下去,盐水和伤口接触,桓齮痛得紧紧皱起了眉,喉间发出破碎的痛呼声。他的身体颤了颤,不一会儿紧紧抓住桑中的袖子,紧接着口中便涌出了大量的浊液,其中夹杂着血和肉沫。
看上去实在有些可怖。
桑中避之不及,被兜了一身。
徐福看着这一幕,也懵了一下,随后便立即出声安慰道:“忍一忍,等会儿洗洗就好了,不要同病人计较。”
桑中那张老好人的面孔,登时就拉长了,再难维持什么见鬼的温和气质!
等桓齮吐了个干净,才又虚弱无力地一头栽倒了下去。
帐子里的气味实在不大好闻,幸好徐福早早便让人撑着帷帐通空气了,此时倒也不算让人太难以忍受。
“把我的书简拿来。”徐福转头吩咐道,柏舟点头应了,出了帐子便去抱徐福带来的书简。书简足有一小堆,柏舟将它们垒在徐福的跟前,若不是此时书简贵重,恐怕就会有人以为徐福要拿它们来烧火熬药了。
徐福一边盯着面前的小鼎,一边伸手去翻书简,竟是两边都不耽误。
卜筮是很耗费精神力的,除了平日里与人说话时,徐福偶尔走个神,在特殊的场合,他的精神力是可以极为集中的,比起旁人要强上许多。就好比现在,他能轻松驾驭一边制药,一边翻阅书简。
柏舟拿着徐福的药丸递到桑中手中,桑中臭着脸抓起药丸,往桓齮嘴里硬塞,桓齮呛了呛,不过好歹咽了下去,总不像是喝药那样,辛辛苦苦喂半天,洒了大半碗在外头。
柏舟看了一眼他的动作,提醒道:“还得喂点水,不然会噎死的。”
桑中想想也是,才又憋屈地继续给桓齮喂水。
徐福从书简中翻到了一点相关的记载。
姹女,无味,蒸腾时,味刺鼻,勿直接服用。
姹女,在道家中,便就是水银的意思,道家炼丹时,便常称其为姹女。
徐福再翻。
若撒失在地,但以椒末收之。
椒末?徐福记得上次他们从氐羌族的寨子离开时,阿咿交给他带走的东西里,便有椒末,其实也就是后世的川椒。
徐福有带上这些杂物的习惯,所以很轻易地便找了出来。
等到销毁时,或许可以用上。
徐福合上书简,继续翻找其它的。
误食丹砂,腹中重坠,用猪脂二斤,切作小块焙熟,入生蜜拌食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