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大睁着眼的头颅正直直立在那,像是注视着冰箱外渐渐靠拢的人们。尽管这颗头颅的脸上满是血迹,金仔也认得出这是他今天要找的收债对象。
金仔,男,二十三岁,单身,上有六十老父老母,下有半岁小狗崽子。十七岁辍学出来混帮派,二十岁才走上“事业正轨”被一小头目带在身边帮忙收账当狗腿,二十三岁零八天被第一次安排作为领头人收账。
然后,看见自己要找的人在冰箱里——
零碎的。
“大、大、大、大哥!怎么办!报警不?”
金仔扭曲着脸强忍着呕吐的冲动,对着身后颤颤巍巍的说活的人转身就是一脚。
“大你个头!报你妈*的警!撤!全他娘的给老子撤!”
“你是说本来报案人以为是自己的邻居家被抢劫了,结果你们赶到现场之后才发现是一起谋杀案?”
陆少英有些头疼的听带着他往现场走的警员跟自己说目前的情况。
其实他压根不需要有人带路,以为这段路虽然他并不常走但也来过不少次,虽然说大多数时候都是被拒之门外,但他也不会因为这点不爽快就忘了路。
一旁的警员翻着刚刚临时记录下的报案人的口供,根本没注意到自家老大难看的脸色。
“是这样的,但根据报案人的口供来看她并不是第一目击者,她说在报案前看到一群年纪不大的小伙子从房间里突然冲出来。然后她悄悄看了一眼房子里混乱的模样,就以为这家被抢劫了。”小警员把自己记录下来的事情说了一遍后眼巴巴的等待着陆少英的指示。
陆少英沉吟片刻吩咐他去找附近能拍到主要路线的摄像头,无论是小区还是街边店面的都要。
“先把第一目击找出来,我先去现场看看法医那边怎么说。”陆少英从口袋里掏出一双白手套戴在手上,然后推着半开的房门就走进了这间自己光临过几次的民宅。
窗帘严严实实的拉着,窗梁上吊着的尸体已经被放了下来,此时正平摆在窗户边的地上。
楚蓝看着这人熟悉的脸,原本就皱起的眉毛现在像是一个疙瘩似的。
楚止敬的脸色青黑中透着一丝暗紫色,再加上脖子上显眼的勒痕,让人一眼就看得出他的死因。
然而陆少英知道这并不是这起案子的最值得注意的地方,想起之前被告知的消息,他向餐厅方向走去,法医正蹲在冰箱前的地板上,地板上铺着一张蓝色的无纺布,布上则是一块又一块用各色塑料袋包裹着的硬物。从塑料袋上的水珠和许些冰碴子可以看得出这些东西冻了有些时日的了。
“哦,你来了。”蹲在地上的带着法医证件牌的女人听到陆少英走进的声音,连眼皮都不抬一下,“操心着你脚底下,踩碎了我就把你身上的剁下来补上。”
陆少英眼角一抽,下意识的收回了再向前迈出的脚。也不用法医多解释,他也大概明白过来这一地到底是些什么东西了。
“能确定身份吗?”陆少英有些别扭的看着这一地零碎的尸体,开始猜测这都是属于谁的。
法医带着医用手套的从这一堆零碎里拿起一块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小心翼翼的剥开已经和肉冻的紧贴在一起的塑料袋,露出了里面物件的模样。
陆少英在看到这东西从塑料袋了露出真容的一瞬间,几乎已经确定了遇害人的身份。尽管因为长时间的冷冻,已经变了色的肉块上布满着了冰碴子和霜白,但只要是个男人……基本都认得出来。
“从骨头的组织和这个东西来看应该是属于青壮年男性,”法医拿着手里的东西看了看后像是丧失兴趣一样的又放回了地上,“身份需要对比dna才能有结论,而且因为冷冻有些时间了,现在的条件没办法马上判断死亡时间。”
“对比dna?”陆少英咦了一声,“不能直接用面部识别确定吗?”
法医听到陆少英的话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她缓缓从地上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白大褂指着地上一堆说:“你从里面给我找出一张脸看看?这一对东西里连那活儿都在,偏偏头没了。你怎么给你们面部识别?用那活儿么?”
陆少英被法医的话堵得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是好。
“顺便说一句,外面那个死亡时间不超过二十四小时,而这些零碎冻到这个份上……至少要两天时间。”
那就是说楚止敬死之前这些零碎的尸体就出现在他们家冰箱里了?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他要么是主犯要么就是从犯,即便都不是也有藏匿被害人尸体的嫌疑。
但现在让陆少英更担心,并觉得怪异的是,为什么尸体没有头?而且应该还还有……
“哐啷。”
一声轻微的响声让陆少英跟他身边的法医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而具有攻击性。循着方才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真是大开着门的卧室。从陆少英的方向看去可以完全的看见那间不大的卧室里所有的景象,但他分明看得清楚里面没有任何人。
陆少英一手伸向腰后,小心的放缓了自己的动作,那看似厚重的军靴在他的动作下愣是没有将地板磕出任何声音。
法医跟在陆少英身后,凝重的面色一点也不熟陆少英,她敏锐的嗅觉忽然捕捉到了一丝极为浅淡的腥臭。直觉告诉她这间房子里存在的东西大概能结束他们现在遇到的案件。
屋子里其他人看到陆少英和法医的动作,一时也不敢发出什么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