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见到了青逸仙人本尊,但想要从上古奇书中获得可靠的线索,并非什么易如反掌之事。
水灵烟心中早已有数,就知道不会如此简单,便端正道:“仙人白忙之中前来会面,晚辈已受宠若惊。仙人有何要求,悉听尊便。”
青逸仙人停止拨弄棋子,莹莹长袖在棋盘之上一扫而过,“陪老夫下完这盘棋,若你能赢上个一招半式,天书下卷随你差遣。”
水灵烟顺着指示看向眼底一方棋盘,网格纵横交错,黑子与白子攻彼顾我,铺展着某些令人琢磨不透的路数,密密麻麻,三五成局。她哪里懂得这黑白之道,如何攻守防御,步步为营,从未涉猎研究,更别提对局之中,能够取得半分胜机。
她盯着棋局痴痴看了一阵,心下明了已无退路,岂能临渊羡鱼,便拱手道:“仙人请赐教!”
青逸仙人微微颔首:“请黑子先行。”
黑子?
水灵烟摇头晃脑四下瞧了会儿,只见靠近自己的棋盘边,一方圆形竹质棋盒,内中盛有一些亮黑的的圆石,这才反应过来。她抬手探向棋盒中,两指捻起一颗黑子与身前,凝神注视着棋盘之上的局面。
棋盘之上,几处黑子连在一起,几处白子连在一起,倒是颇有些像天上的繁星座座。对弈过半的棋局,黑白子间还有零零散散几处空位,她沉思了半晌,着实不知将手中黑子落于何处。在棋盘之上比量来去,挑了自认为顺眼之处,丁丁然扣了上去。
黑子落定,水灵烟便抬头回望,刚一抬眼,却不见了对面青逸仙人的踪影。她四下瞧了瞧,发现天地竟瞬时间融为了一体,黑洞洞的,无边无际,仿佛掉进了无底深渊!
“青逸仙人?你在何处?”
喊声方脱口而出,便霎时被黑暗吞没殆尽,没有回音,更无人来回应。
“仙使?小三?惜人?你们都在何处?”
仍旧无人问津,水灵烟慌了心神,立即起身奔向来时之路,拼命踱了一阵,察觉到这漫漫天地间没有一丝光亮,天在何处,地又在何处?
情急之下戟手于身前念诀召唤无铭,始终不见任何响动。而且,丹田处似乎被封住,运不出半分真气。于是徒手想要拔剑出鞘,那长剑好似长在了鞘中,在试了多次之后,又是无功而返。
她扯着嗓子喊了无数次,唤了无数次,声音在耳边一响而过,没有任何人语,没有一丝风声,更无半分生息飘过。四处静得骇人,仿佛空气都为之凝固。
起初她还能壮着胆子,摸黑搜寻一番,忍耐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不敢再继续向前探索了。黑暗让人产生恐惧与焦虑,不安与茫然如海上巨浪滚滚席卷而来,让人手足无措,心房崩塌,就要溃不成军。
不仅仅是孤独感,身处毫无生气的空洞中,无论脚尖朝哪一面,都是无尽的茫然。突然想到入境时,那一面散着青光的棋局,她提起兴致原处转了几圈,却再也不见一星半点的踪迹。
绝望。
绝望。
还是绝望。
没有第二个感受来形容了。
而棋局之外,天地依旧,晚风和煦,人杰地灵。
千瞳立在青逸仙人身后,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微微蹙眉道:“仙君,这,合适么?”
青逸仙人轻抚长须,淡然自若,“没有合适与不合适,只有时机成与不成,命该或不该。”
此话云里雾里,千瞳不甚了解其中玄机,“可是此局······”
“如你所言,我命里就是该被你抛弃的是吧?”
在被断断续续的动静吵醒之后,风一栚揉眼看清了远处青袍之人,多年来压抑沉积在心底的激愤喷薄而出,一个飞身近到二人身前。
青逸仙人终于抬眼将他打量,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只不过短短一瞬,目光继续锁在棋盘之上,淡淡道:“世间万物生灵皆有造化,是你的躲不掉,不是你的,纵万死而不得求。老夫只是遵从天地秩序而已,你的宿命,自诞生一刻便早已被书写。”
困扰他多年的心结,只一句宿命就随便打发了,想来那些人之初,寒冷后短暂的温暖,篆刻在心底的幼时回忆,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莫名好笑,滑稽至极!
他仰面对着天空狂笑不止,对自己愚蠢寻求真相的不耻,也对敷衍的借口嗤之以鼻。直至笑到眼泪流出,方才正回身子,几步上前,拉着水灵烟的手臂欲逃离此地。
稍稍用力,手下的人竟如石化般定在石墩之上,眼神呆滞,目光涣散,恍若神魄分离。她的模样极为诡异,好似中邪一般。再看看她二者中间的棋局,白子一方霸道凌厉,步步为营,逼得黑子进无可进,退无可退,步步惊心,无论走出哪一步,都无半分生机。此局乃上古一位天神门前所设,只为拦截下界妖魔侵犯来袭,隐秘而诡谲。而误闯此局者,如入深渊,若无强大心境来支撑,最后只能消失于结界之中,魂飞魄散。
“胶鬲之困!你为何要设此死局对付于她?她与你无冤无仇,你到底是何居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