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决不会想到,我居然会有这么一天!”
然后,他仿佛失却了力量,无力地跪在地上。他那张名为“缄默者”的隐形面具,总是完美无缺、精致无暇,此刻却崩毁殆尽,露出面具下苍白的真容!
“朱利亚诺……朱利亚诺……”他紧紧握着圣徽,将其贴在胸前,呼唤自己学徒的名字。可对方听不见。谁都听不见。他的老师被他亲手赶出城邦。他的学徒质疑他的一切。他的神对他放开了手。除了他自己之外,无人聆听。
“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不明白……”他含混不清地说,“我不会伤害你,绝不会伤害你,你是特别的,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我对你是……是真心的……”
圣徽依然冰冷。既然诸神没有降下惩罚,那就说明他所说的全是真实。他果然可悲极了。假面戴得太久,连自己的心声是真是假都分不清。
白金色的头发披散下来,遮住他的双眼,却遮不住脸上的泪痕。
缄默者跪在屋子中央,无声地哭泣。
卷六 审判与流放
第56章 审判
第二天,狄奥多拉向苏维塔将军辞别,感谢他殷勤的招待,然后带康斯坦齐娅返回了学者们下榻的宾馆。安托万则留了下来,和朱利亚诺他们待在一起。康斯坦齐娅明显依依不舍,但还是被老师强行拉走。朱利亚诺与恩佐互相不跟对方说话,迟钝如安托万都能察觉他们之间气氛不对劲。当然,他万万不敢问发生了什么,恩佐的眼神好可怕,如果问了他一定小命不保。
费尔南多接受审判的日子很快就到了。审判依照惯例,在赞诺底亚的“正义会堂”举行。那座建筑能容纳五百人,只要提出申请,就能在审判时获得旁听资格。平时这五百个席位一向坐不满,可现下却座无虚席。因方松家族是赞诺底亚历史悠久的名门,它的当家人竟然会被指控犯罪!好奇心蠢蠢欲动的民众几乎踩破正义会堂的门槛,有些人甚至高价兜售自己抢到的席位。
朱利亚诺、恩佐、雷希和安托万因为有苏维塔将军的关系,得到了前排视野良好的四个座位。刺客和他的学徒还是不肯跟彼此说话,所以雷希与安托万不得不被他们夹在中间。少年剑客紧张得浑身起鸡皮疙瘩,生怕被左右两边飞来的眼刀刺个对穿。吟游诗人面色如常,甚至当作什么也没发生似的和安托万谈笑风生。
“你瞧,安托万,会堂顶上悬着三对神祇的圣徽。”他像个尽职尽责的导游,为安托万解说会堂中的种种布置,“最中央的是‘正义与复仇之神’,法律的守护神。左边那个是‘不朽与重生之神’,保护永恒的誓言。右边那个是‘真实与虚饰之神’,保护事实和真相。”
听到最后一对神祇的名字时,朱利亚诺浑身僵硬,连头都不敢抬了。
雷希又讲了一通正义会堂的历史,它是何年何月因何缘由而建造,又经过了几次修建。朱利亚诺没兴趣听。过了一阵,时候差不多了,三名审判官和十名陪审员依次落座,熙熙攘攘的会堂安静下来。在场的每个人都带着白色的面具,放眼望去,全场一片毫无表情的面具海洋。
审判依照某种古老的惯例进行,带着强烈的仪式性。审判官们绝不高声说话,当他们要开口时,先对一名传令员私语,再由传令员传达他所讲的内容。传令员宣布开庭后,指控者苏维塔将军与被指控者费尔南多·因方松分别从会堂左右两侧的门进入。两人都没戴面具,彼此看得见对方的面容。大部分人接受审判时都会为自己请代理人,但有些人(尤其是贵族)为了显示自己的雄辩与博学,会亲身上场。苏维塔和费尔南多都没请代理人。
审判官对传令员耳语几句,传令员高声问:“指控者赫安·苏维塔,你对面的这个人是你要指控的费尔南多·因方松吗?”
苏维塔一身笔挺的军装,朝审判官方向欠了欠身:“是的。”
传令员又问费尔南多:“被指控者费尔南多·因方松,你认识对面的这个指控者吗?”
费尔南多彬彬有礼地回答:“是的,我认识,他是赫安·苏维塔。”
“赫安·苏维塔,你来到正义会堂,要求给予公正的审判,正义会堂答应了你的请求,许可你来到诸神和众人寻求正义。你指控费尔南多·因方松犯下什么罪行?”
“一共三项罪行,审判官阁下,分别是谋杀罪、通敌叛国罪和倒卖赃物罪。”
会堂中激起一片喧哗的涟漪。传令员拿起一柄金杖,用力捶击地面:“肃静!”众人安静下来。他继续问:“那请你一项一项说。首先是谋杀罪。你为何指控费尔南多·因方松犯下谋杀罪?”
“费尔南多·因方松企图谋杀我本人,阁下。他邀请我参加他所举办的假面舞会,并派遣刺客在舞会上谋杀我,但我们都知道,刺客的罪行应由雇主承担。”
“被指控者费尔南多·因方松,你对指控者所说的话可有异义?”
“有的,阁下。我没做过那种事,这是诬告。”
“指控者赫安·苏维塔,被指控者否认这项罪行。你可有证据证明你所说的话?”
“有的,阁下。首先是一封匿名信。我接受费尔南多·因方松的邀请后,收到一封信,信中说他企图在舞会上刺杀我。我原本以为这是恶作剧,但我的副官不敢掉以轻心,便提早做了防备。”
“将证据呈上来。”
一名戴面具的官员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