势。
沧涯山和青麓剑派的弟子没有大人物们的沉稳冷静。
他们脸色惨白,真元覆于目,紧张万分的盯着擂台。
程天羽已急红了眼眶。
宋棠眸中显出忧虑,殷璧越比他们想象中更强。不止是修为,他与剑的默契度很高,仿佛天辅相成。
洛明川面上不动声色,广袖中双手紧握成拳,掌心鲜血淋漓。
两人几乎同一时刻跃起,两剑在半空中相遇!
“铮——”
磅礴真元构成无形的半弧屏障,在剑锋交叠处冲击对撞!
没有雨,却有雨声潇潇。
没有湖水,却有寒意阵阵。
台下稍近的弟子,苦痛不堪的向后退去,如被风雨声洗刷识海,又浸在深夜寒江中漂流。
台上的时间近乎凝固。
剑光争辉,剑身映照青天艳阳与缕缕流云,映出他们沉静的面容,明亮的眼眸。
酸痛与麻木自剑柄传上,殷璧越仿佛读懂了对手的剑意。
凄风苦雨。
境界所至,那位叶城供奉也懂了,开口赞叹道,“了不起。”
这不是风雨剑威势最大的一剑,却是最难练的一剑。
对于诸多修行风雨剑诀的弟子而言,这一剑就是他们难以参悟的瓶颈。
风威侵病骨,雨气咽愁肠。
剑意何其凄惨!
‘诸圣时代’创下风雨剑的圣人少时家贫,历经苦寒,中年入道。
这一剑,是他对自己前四十年苦寒人生的总结。
而钟山少年成名,修行大道一路坦途。竟然也能体会这剑中的凄苦孤独之意。
当真是了不起。
宋棠却不惊讶。
师弟少时境界尚低,真元不足护体,挥剑万次每至手中覆满血泡,筋骨负荷到极致。不下山,不闲谈言笑,不聚众嬉闹。夏练三伏酷暑,冬练三九寒冰,日日如此,未曾懈怠。
少年成名的代价,是吃更多的苦,更孤独。
难言的孤苦从剑锋蔓延而上,逼人愁绪万千。
殷璧越的剑势未尽,便陡然抽身回撤,剑身直向下去,身形却如白鹤振翅,飘然更拔高一层。
倚湖剑当头斩下!
无边无际的光泽,从剑身上流泻而出,如澄澄湖水反射粼粼波光。
此时已近申时,日光渐暗,远不如正午明亮,但是这一剑光辉太盛,仿佛令天光都明亮了几分。
如果说钟山的剑是凄苦风雨,那殷璧越这一剑,就如朝阳跃云,金光喷薄!
是‘不惧乌云千尺浪’的自信与骄傲。
沧涯剑法总诀,‘旭日东升’。
很多沧涯山弟子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这样的声势浩大,真的是旭日东升?
钟山轻盈落地,举剑于顶。剑屏再起,其上微光点点,如星河散漫,横接迎头而下的剑锋。
露湛朝阳,星环紫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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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止是南陆,全天下都关注着这一战。
在叶城的修行者,紧张万分的遥遥观望战局,没能去叶城的人,翘首以盼,等着宗门同族传来消息。
但总有人不用等。
横断山终年积雪不化。
最高的峰顶雾凇沆砀,冰挂如林。严寒至极,以至于小乘境修行者都不能久站。
此时山巅站着一位老者,袖袍盈满山风,宽额长须,神色漠然。眼里似有慑人精光。
他身形不高,但站在此地,就像超脱于世间众生。
莫名生出万山俱俯首的宏大气势。
理所应当。如何不超脱?如何不俯首?
如果剑圣不在了,天下哪有比他更高的山?
他也在看着这一战。
纵然万里之外,他连两人剑锋上的光辉都看的一清二楚。
他看的不高兴,于是微微蹙眉,袖袍轻拂。
万里之外的重明山,洛明川突然变了脸色,不可置信的向天上看去。
濂涧宗长老与叶城供奉俱是脸色煞白,皆举目望天。
城主府里,叶之秋提剑登上最高的露台。神情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浓云翻涌,从西向南,万里转瞬即至。足以遮蔽重明山一方天空,使太阳便黯淡无光。
似乎只是一眨眼,没有雷鸣,没有闪电,磅礴的大雨就狠狠打下来!
打的看台下弟子猝不及防,慌忙支起真元屏障,“怎么突然下起雨了?”
豆大的雨点,铺天盖地。
‘星环紫极’之后,两人又各出十余剑。这一战,已从清晨到黄昏。
对战双方的真元、神识、精神意志都濒临极限。
殷璧越因为剑道与境界的差距,依然赢不过钟山。但也没有输。
因此当这场雨落下的时候,两人都再无余力顾及。
不过片刻,殷璧越厚重的道袍已浸满雨水,变得更加沉重。就如他沉重的鼻息,还有已不堪重负的心肺与经脉。
道袍上凝固的血迹在雨中晕开,乍看上去,左半个身子都如同泡在血水中。
风雨凄凄,溅起水雾迷茫,让他想起闭关破障时的那场雨。
也是这般萧瑟如秋,杀意如芒。
钟山的泼墨山水袍上,同样混着血水与雨水。
水流顺着他的眉峰流淌下来,又淅淅沥沥的淌过剑尖,滴在擂台上。水花盛开。
他的眼睛越来越亮。仿佛要把重重雨幕烧穿。
“真是巧啊,打到这个节骨眼上,来了一场雨,钟师兄的风雨剑足以借势!”
“唉,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有什么办法?!”
几乎每个人都这么想的,这场雨,是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