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在你家楼下。”卓暮说完,又补充道,“来拿深远的广告。”
傅朝际没想到,深远会这么贴心叫人上门取。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我在楼梯间,马上到楼下,你等我一会儿。”
傅朝际挂了电话之后,又按了按黑屏的手机,一点反应都没有,他把手机揣到口袋里,放弃了和秦楚求救的想法。他把裤脚往下拽了拽,手勾上扶手,磕磕绊绊的抬起身子。尾椎有些疼,脚跟折了一下,皮肉发胀并且肿了起来,他挽起袖子,手腕蹭掉了一大块皮,伤口渗出血来。
他把衣服上脏了的地方拍一拍,伸手在脸上揉出一个还算好看的表情。他正打算往下走,一抬眼皮就看到卓暮站在那儿,视线落在他没来得及遮住的手腕上。
傅朝际从大衣口袋里把u盘拿出来,不动声色的把袖子放了下去,堪堪遮住了有些可怖的伤口。
卓暮只盯着他不说话,没接他递到半空中的u盘,在傅朝际诧异的眼光中转身走了。傅朝际半晌之后往前艰难的挪了两步,想追。
人一旦倒霉,连喝凉水都塞牙。
“你脚怎么了?”傅朝际头皮一麻,手腕先是被拉住了。
傅朝际深知纸包不住火,也没什么好瞒的,他抬了头,轻描淡写的说道,“不小心摔了一下。”
卓暮没吭声,把傅朝际的胳膊拉过来,从兜里掏出一张创可贴贴在了伤口上。卓暮垂着眼,指腹在创可贴上擦过。傅朝际攥了下手指,伤口着了火似的,从手腕一路烧上心口。
卓暮把袖口放下,握着他胳膊的手没松,说道,“走吧,公司那边着急。”
两个人以龟速挪上了车,傅朝际坐上副驾驶看着卓暮甩上车门,傅朝际把u盘放在驾驶上。很快,卓暮从车后绕了过来,手里提着一个小箱子。
卓暮上了车,落锁,傅朝际嘴里刚蹦出一个你字,随即被他的动作打断。
傅朝际愣了一下,看着卓暮熟练的用药清洗伤口,良久脸色一沉。卓暮的虎口横贯着一道伤疤,愈合的皮肉裹着血色扎眼的很,他的手不时擦过傅朝际的手背,薄茧几乎布满了他整个掌心。
而傅朝际这双手上,只有右手食指关节那处,因为常年握笔而磨出的茧子。这种强烈的对比和落差,让傅朝际在狭窄的空间里喘不过气来。
傅朝际反手抓住卓暮的手腕,质问道,“你说的好好生活就是这样生活的?”
卓暮往回抽了一下手腕,没抽动。傅朝际满眼的悲切,让他生生的止住了动作。
“f大2010届,建筑系?”傅朝际轻轻的笑了一声,讽刺道,“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低了我一届。”
“消失了五年就弄了这一手的伤疤,现在摆出来算什么意思。”傅朝际的手力气很大,手下攥着的皮肤没了血色。傅朝际紧紧的盯着卓暮的眼睛,半晌自嘲的笑了一声挪开了眼睛。
卓暮没有任何反应,连眼神都没变一下,傅朝际突然有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在体内横冲直撞,被对方的无情狠狠掐灭。傅朝际攥着他手腕的手又紧了一下随即放开,卓暮顺势把纱布在傅朝际的手上饶了一圈,文不对题的说道,“这两天伤口别碰水。”
“还是关心好你自己吧。”
卓暮左手牵着纱布绕了一圈,系了个结。
傅朝际看着系得漂亮的结恍惚得厉害,卓暮挂了挡踩下油门,该死的沉默无边的蔓延开来,傅朝际往后靠了靠放松脖颈,在沉默里溺毙之前回光返照的跳脱出来,问道,“你不接受我也好,为什么不肯多等我一会儿。”
他和卓暮的关系似乎永远都在变,从两看相厌的冤家到朋友,从友情不受控制的开始变味再到连彼此近况都无法探寻的陌生人。
高考之后最长的假期临近尾声。
傅朝际躺在卧室的床上,热的不想动,他拿下盖在脸上的书,拿起手机想给卓暮发个短信,但打了两个字之后才惊觉,他和卓暮已经分手了。
一周前同学聚会之后,傅朝际骑着自行车载卓暮回家,夏天夜里的风还带着点凉意,傅朝际骑得不快,他不着急回家。高考这块大石头一旦挪下来,十多年的目标没了,傅朝际轻的快飘起来。
他盘算着和卓暮到哪儿玩一玩。爬山还是下水?
卓暮拍了拍他的后背,和他说分手。自行车颠簸了一下,傅朝际很快又骑稳了,说道,“好啊。”
毕业分手季,稀松平常。傅朝际像是早给自己打好了预防针,在卓暮提出来的时候只有一瞬间的心悸,随后满口答应。
他和卓暮是和平分手。傅朝际想和卓暮出去玩的计划落空了,他把自己丢在家里,一周没有出门,直到恍恍惚惚想给卓暮发短信的时候才不情不愿的承认,他后悔了。
三天之后,他揣着盖章的文件冲到对面,反复的想着措辞。卓暮家的门没关,他扬着笑脸一把拉开了房门,手里攥着银行的助学贷款文件,“卓暮,你看......”
卓暮家里空空荡荡的,少数的几件家具家电也没了踪影,只有墙上的挂历还孤零零的挂在哪儿。他的长篇大论和伤春悲秋全都如鲠在喉。
傅朝际愣了一下,推开卧室的门。
书架空了,衣柜也空了。卓暮的痕迹被一并抹去。
傅朝际看了眼手里的东西,颓然坐在床板上,好一会儿才嗤笑了一声,不就是毕业分手吗?至于避我如洪水猛兽吗?
这个画面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