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那浓重的瘴雾之气略有散去,陶逸之四周一望,隐隐可见一道水涧围着这山头,被那雾气重重包笼,苍苍茫茫,虽然只是一线之地,却似一天一地。“如今我已被你引至此处,你待如何?”
姚青缃吃吃一笑,抛了那枝花远去,只见那花枝仿如穿云度雾而去,煞是好看。“我不想如何啊,你应该知道我是喜欢你的。如果我真的讨厌你,我就不会跟你在一处了。”
陶逸之望定他。“这些话就别再说了。我现在只是很想知道,你究竟是什么?”
姚青缃又笑,道:“其实,我早就告诉过你了呀。”
陶逸之点了点头,道:“是,你是早已告诉过我。只不过,我是被色所惑,看着你的脸便忘了去多想。”目光游移在姚青缃脸上,只见姚青缃笑得却有几分天真,几分得意,一张脸都像玉般发着光,美得着实是耀目。姚青缃却越笑越是止不住,直至笑弯了腰,陶逸之却也耐心等着。等他笑毕,方道:“我还是想听你自己说。”
姚青缃偏了头,道:“你想看我的真面目?”
陶逸之道:“想。”
姚青缃摇头,道:“就算我想让你看,也看不了。”
陶逸之道:“那你现在的模样借的是谁的?”
姚青缃一怔,蹙起眉头,想了起来。想了半日,道:“很多很多年前的事了。还是在我修炼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人……不,不是人。我那时法力浅薄,也看不出他的真身,不过,我知道他不是人。我很喜欢他,所以就化成了他的样子。”
陶逸之眉头一动,道:“也是在这座山里?”
姚青缃侧了头看他,道:“对呀,我修炼便是在这里的。”
陶逸之的眼光定在他脸上,又转过头去看那水涧。半日笑道:“我也实在是太愚钝了。其实,根本不必你暗示,我从最初就应该很清楚的。”
姚青缃有些惊异,道:“为什么这么说?”
陶逸之道:“大凡精怪之物,修成人形后,总难免会被打回原形。只有一种精怪不会。那就是魍魉。”
“魍魉。”姚青缃反复地念了两遍,笑着点头道:“难得你知之甚详。唉,有时候连我自己都会忘掉自己是这东西呢。秉水泽山林之气而生,只是借了个好皮相而已。本来的样子,也不过是个模糊不清的影子,你也不必看了。”
陶逸之道:“即使我想看,也看不到。”
姚青缃道:“不错,我初修炼时是什么模样,便永远是那模样了。不论我想与不想,我一直都会是这样子了。所以,这便是我本来的模样。”
“桃花瘴里生出的魍魉,”陶逸之喃喃地说,“我怎么就这么迟钝?竟然会忘了……”
姚青缃拍手笑道:“桃花瘴里所生的魍魉,不是作桃妖,又该是什么呢?”
陶逸之道:“这里地势奇特,一道环型的深涧,把这处山头和外面隔开了。这山头,便是你的地方。而一旦离了那水涧,那外面的山头,便是你所不能去的地方。那个无底洞穴,想来便是你发现的一条捷径了……”
那苏蜀突然尖着嗓子道:“是我发现的。”
陶逸之一笑道:“老鼠最善钻营,此言果然无错。想来你知道了这条出路后,便常常悄悄离开。你想到那外面山上去,因为那里才有数不尽的仙草仙花,修成正果的机缘会多得多。然而,你不敢去,你不能去。所以你便收了他们助你,若是事成,自然少不了他们的好处。”
姚青缃听他说着,极是诧异。“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陶逸之道:“你答了我,自会告诉你。”
18
姚青缃道:“我想要的,是魑的血。有了魑的血,我就什么都不怕了,谁也奈何不了我。这魑名为精怪,但实则是龙,非常物能比。他们同族群居,彼此感情深厚,若是看到有同类在这里,他们不会不理的。就跟我不能到外面去一样,他们也不能上这里来。”
陶逸之叹道:“不错,魑是少有的极重情重义之物,若是见着同类在此,哪怕是拼了命也会来的。他们在这里会缚手缚脚,自然会沦为你掌中之物了。”
姚青缃道:“魑是我的天敌,就像猫于老鼠一般。我从未曾见过凡人身上,也会有这种天生的形似纹刺的魑。我一次偶然间看到了你背上的魑,便知道可以用你来引真正的魑出来。”
陶逸之看着他,突然笑道:“青缃,你有没有听过叶公好龙的故事?”
姚青缃一怔,他早已模模糊糊地想到了这个可能,但这个可能太恐怖,他根本不敢往下深想。红袖已经接连后退了好几步,声音发颤地道:“你……我明白了,你是真的……你是……”
姚青缃摇头道:“不可能,如果他真的是,我就不可能活到今天。”
陶逸之微笑道:“是呀,魑不可能不吃魍魉的。对魑而言,没有比魍魉更美味的东西。”
姚青缃道:“不错,魑对我们的血肉,是近乎贪恋的,为此肯不惜一切代价。”
陶逸之摇摇头,叹了口气,道:“青缃啊青缃,你真是傻。你也不想想,我的身上,为什么会有这如纹刺的魑?”见姚青缃脸色陡变,陶逸之笑着接了下去,“如你所言,这世上,凡怪异之物,大为妖属。一个凡人身上,又怎会有魑的印记?世上怎会有如此巧合之事?跟我一般,因为太巧合,所以你压根就不会往此去想?”
见姚青缃脸色更是苍白,陶逸之又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