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常温暖,全年平均气温23.5度,夏日炎炎,烤得街头古惑仔们都失了生气,只愿在夜晚吹着凉风饮啤酒,打打小牌划划拳。夏六一和肥七各自躲避风头,偃旗息鼓数月。及到了9月,香港立法局引入第一批由选民直接选举产生的议员,掀起暗涌。华探长——九龙城区一位德高望重的总督察,黑道人士的福星与保护伞——亲自致电给夏六一,约他与肥七在九月底中秋节前两天,周六,一起到他家吃顿便饭。明面上是他老人家退任前的辞行,实际是想撮合双方、平息这场旷日持久的争斗。夏六一再厌烦肥七,看在华探长的面上,也不得不盛装前往。这天傍晚他带着两车保镖,去了华探长在半山别墅区的豪宅——此地地处港岛,既非夏六一的骁骑堂地盘,也非肥七的何盛会地盘,算是一个中立场所。夏六一叼着烟下车,正见对面的肥七挺着大肚子下了一辆宾利。夏六一眯眼冷笑,肥七抖了抖皮肤松弛的嘴角,双方保镖单手按枪,一股子剑拔弩张的气氛。蓄着白须的华探长挺着跟肥七一样的大肚子,叼着一支雪茄,从院里面走出来,先就在夏六一绷紧的后背上重重一拍,“小六啊,小老弟!”“探长,”夏六一毕恭毕敬地回道。“华哥,”肥七也道。“老七!”华探长在他背后也拍了拍,“都进来吧!别在外面干瞪眼!”按照规矩,双方都将枪支卸下,只带两名同样无械的手下入院。夏六一带了阿永、阿彪,站在门口抬起手臂任保安检查的时候,他眼角匆匆一瞥,瞧见肥七和保安身后的华府管家交换了个眼神。他心中警觉,回头对着守在车内的小马打了个眼色。华探长拄着白金拐杖,大腹便便地走在前面,“我老了,正是享清福的时候,本来不想管这闲事。但是你们俩实在闹得太大,简直不把我这个老家伙放在眼里!今天看在老夫的面上,你们俩都给我安分点儿!”“探长,小六对您一向恭敬。您放心,只要肥七不为难我,我肯定不会扫您的面子。”夏六一道。肥七闻言冷哼了一声,华探长停下脚步回头去看他,他低了头,不情不愿地道,“知道了,华哥。”一行人在二楼餐厅坐成一桌,华探长坐了上首,左右两边便是肥七与夏六一。肥七一屁股坐了左席,夏六一皱了皱眉,却也没说什么。陪坐的还有华探长的夫人以及弟弟。华夫人是富人圈里有名的交际花,华老二也是一名见多识广的生意人,用餐气氛被他们营造得和乐融融。夏六一应付这种场合十分顺手,做得也是一副不计前嫌、恭敬谦和的后辈模样。肥七虽然少言少语,但也给足了华探长面子,没说出什么煞风景的话来惹起不快。“小六,我还记得你小时候,跟小满常来我们家玩耍。青龙跟老华谈事,我就带着你们俩做糕点,”华夫人感怀道,“后来你入了公司,小满嫁了人,倒是不常来了。”“公司事忙,”夏六一道,“没有时间来问候夫人,实在是抱歉。小满之前在家常念叨您做的糕点,说自己再怎么尝试用料,都没您做的精致。”华夫人低下头去拭去一滴眼泪,“是啊,她若是现在还在,我大可以再亲手教教她。”夏六一并未觉得她那滴眼泪有多真心,然而自己胸口却是觉得闷痛。他面上不动声色,趁势端起酒杯道,“夫人有心了,夫人和探长对我们的好,小满记得,六一也记得。我敬您和华探长一杯。”待这一杯行完,华探长清咳一声,“夫人,大家难得欢聚一堂,这些伤心话就不要再提。你去看看餐后甜点准备好了没有?”华夫人懂事而去。华老二也跟着站起来,“大哥,二位大佬,我还有私事,就不相陪了,你们吃好喝好。”他们离去之后,华探长摆摆手,屏退左右。夏六一和肥七的两名保镖也跟着退了出去,守在门外。这便是谈正事的时候。肥七抓起餐布擦了擦嘴,另一手在自己桌下摸了一把,果然摸到了透明胶带黏住的一把枪。他压根没想过与夏六一和解,和盛会势力在九龙一带经营了十几年、树大根深。夏六一黄毛小子,胡子都没长齐,就胆敢跟他叫板,华探长夕阳将逝,也没什么气候,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撕破脸一起除去。他买通华府的管家,事先做了手脚。餐桌左席下面藏的这把枪是给他自己,六发子弹,杀掉夏六一与华探长绰绰有余。而门外垃圾桶里也藏了枪,是给他那两名保镖。更别提楼顶天台和花园里亦都埋伏了他的人,除了枪还带了汽油火把,烧掉整个屋子,毁尸灭迹。他看向桌上的红酒杯,他跟门外手下以酒杯破碎声为记,一旦他摔下酒杯,门外保镖就会冲进来帮忙,里应外合,夏六一想留条全尸都难。华探长这时候已经点起一根雪茄,开始侃侃而谈,分析天下局势,“议员换届的事你们都知道,现在的香港不比以往。还有几年就要回归,那边在接管之前提出不少条件,小六你们蛟龙城寨被拆也是其中之一。我之后的继任人选,原本应该由我指定,现在上头却压住不放。o记前段时间抓走了沙老三,廉政公署最近也有不少小动作。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我,也在盯着你们。在这个时候,你们不联合起来共同筹划,反而还要窝里斗……”肥七道,“华哥,我和盛会什么时候跟他骁骑堂一个‘窝’待过?十年前和氏子弟歃血为盟,拜天地认宗师,他们骁骑堂连门槛都进不了!青龙在世都不敢招惹老子!他夏小六不在九龙城里好好待着,越界来踩老子地盘!这算什么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