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德礼随口带了一句,嗔责里面又带一些小小的夸耀。他走两步坐到沙发拿茶几上的面巾纸沾了些杯里的茶水,然后在脸上来回擦,一边闷闷地说着:“谭岳,你的到来让寒舍蓬荜生辉。”
“慕编,我才从一场口蜜腹剑糖衣炮弹的战场下来,您能不这样和我说话么。”谭岳也在沙发上坐下,挺自在地翘着腿,眼睛依然盯在照片墙上。
“抱歉抱歉,”慕德礼不太有诚意地致歉,接着询问道:“看来真是宏新给你设了鸿门宴了?”
“是啊,岱山雅居。谈接戏谈合作的事儿。”谭岳不愿多说,随即转开话题问道:“你刚才说最近是在查青原的死因。”
慕德礼知道他憋不住就会问,于是也不掖着藏着:“前两天我联系上了青原的父亲凌牧,当然一来也是通报儿子的消息,二来是想问问他是否知道一些内情。”
“凌牧,真是他?”听到这个名字谭岳机械地重复了一下,如果不是同名同姓,他倒是听说过一个相当有名的陵牧。
“对,就是他。”慕德礼似乎猜到他脑中的答案似的,不待谭岳出口就径自往下说:“这个父亲是让助手转告我他的回答,官方得像是年终总结一般:获悉消息,痛彻于心。”
“等等……”谭岳意犹未尽似乎还在回味什么,良久感叹道:“看来……青原的父亲果真是那个著名实业家的凌先生。而青原从大学起就在做兼职为了拍片攒钱,甚至不惜用了母亲的遗产。后来几部电影,他到处找投资,那么有坚持的一个人,他却甘愿为了拍摄资金低头求人。”
“说起坚持,对他而言第一位的是电影,为了这个,其他都可以退让。你知道的,电影本身,是他全部的梦想和寄托。”
“而他父亲却是凌牧。”谭岳又说了一遍,与其说是疑问,莫不如说是叹息。
“因为凌牧与秦音女士离婚当时已分割财产的关系,凌牧后来在海外淘的金和实业发家的资产也与他们母子毫无关系了。”慕德礼解释道:“投资不到位的时候,青原求过很多人,不过没有找他父亲伸手要过一分钱。”
谭岳挥了挥手示意他继续说。
“上次我跟你提过,他拍《逝水》用的是自己的全部积蓄还有朋友们的赞助,《忍冬》是谢威泽先生的友情支持。后来三部,《孤岛》、《暌违》和《魂兮归来》,都是由同一投资人要到的资金,总计至少有六千七百万。”
“谭岳,这也是我最近才计算出的数据:在《魂兮归来》制作完成还未上映的时候,青原至少负债两千万。”
“《孤岛》和《暌违》的票房……”谭岳低低地自语道。对于他现在的身价,单集片酬能到几十万,一部主演电影也能给他带来七位数的酬劳。但他知道,对于每部作品都在千万以下小制作的导演,负债两千万意味着什么。
“在票房不佳的情况下,这个神秘投资人依然不计回报地给青原支持,着实让人百思不得解。更令人疑惑的是,《小多多》的资金本来是已经到位的,后来不知原因突然撤资。”
“突然?”
“合同已经签了,投资方突然反悔。剧组随之解散。”
“接下来你是不是又要进入循环论证的怪圈了。”谭岳说。
“不。”慕德礼示意他稍安勿躁:
“我这两天闲来无事,就在搜集凌牧先生的资料。无意间发现,他六月初有立下遗嘱并向社会公布,就登在美国的华都邮报上。”慕德礼去书房转了一圈,拿了个平板出来,把那日的电子报刊打调出来给谭岳看。
西方大公司的创办者和知名企业家投资人都有立公开医嘱的习惯,既是为了避免意外降临,身后财产引发纠纷;同时也为了让公众监督遗产分配。看来加入外国籍的凌牧先生也不例外。
“时间实在是太巧了。或者说是我多疑,”慕德礼幽幽说:“遗嘱公布没几天,《小多多》的投资方撤资了,而撤资后又没几天,青原出事了。”
谭岳反复平板上的消息,凌牧称愿在身后把他的资金资产和投资分成三份,前妻的儿子和续弦的一对儿子平分。至于商业帝国和在华的实业将任能者为总裁不拘于一家之门。
“慕编,你所言未免有疏漏。投资方给青原拍电影的支持由来已久,怎么又能和凌牧最近才立下的公开遗嘱扯上关系。如果有人为了遗嘱害他,何必这么长时间还给他钱让他拍电影?”
“但你有没有想过,因为突然撤资,剧组解散给青原造成的伤害刚好构成了他‘自杀动机’。”慕德礼语调平平地问道:“你有没有观察过这段时间,有形无形炒作风向的都是哪些媒体?”
谭岳顿了一下,沉声道:“星风尚频道没少报道这件事,娱乐小报可能也有,自然还有社交平台。”
“是。”慕德礼肯定道:“几个门户网站的消息其实都是在海天之类的bbs上炒热了才发布的,至于微博,那更不用说。你注意到没有,娱情动态和星风尚的大股东是谁?”
谭岳嘴唇动了一下,无声地吐出宏新两个字。
谭岳自我否定地摇了摇头又问:“可是为什么?假设这一切都是宏新做的——故意传播他自杀谣言、伪装他离世的真相,甚至害死了他……为什么宏新要和青原过不去?”
“我所知道的明面上的矛盾,也不过是《忍冬》青原入围奥奖后,推拒了宏新提出签约合作的橄榄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