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都没怀着施恩图报的心去看待这件事儿,可这孩子一副充满敌意的眼神却让徐冉不禁心惊。
“走开!”男孩低低呵斥道,“你走!你救没救我,我都不稀罕,因为我一点都不想活在这个虚伪的世界上!”
说完,男孩做了一个徐冉完全始料未及的动作,那就是他呼啦一声,动手抽落了身上那根从胸膜一直延伸出来的引流管。
第 22 章
徐冉第一反应就是扑上去,抓住男孩的手指。
毕竟是受伤的小子,加上几天都没有好好吃饭,所以压根就没有力量反抗徐冉,可是,就这样还趁徐冉只顾上按压他右手的当儿,这小子居然趁徐冉不备,伸出另一只手,在徐冉卷起白大褂袖管而露出的右臂狠狠挠了长长几道血痕。
徐冉这呆子,只顾得飞蛾扑火,哪里注意到自己的伤情啊。
男孩还在扑腾,摸样特别像一只垂死挣扎的小鹿。
“别动,小心再次气胸!”
“胸你妹啊,滚!你管我啊,我死我活,关你屁事。”破小孩,就是气息奄奄也完全没有半分影响到他的毒舌。徐冉难以想象就这小孩这样,没病没灾的时候是有多横。
徐冉咬咬牙,迅速把无菌纱布盖在男孩的胸腔上,那里,曾经是好整无瑕的皮肤,皮肤底下包裹着肌肉,肌肉底下跳动着一颗活蹦乱跳的心脏。可是,因为男孩的任意妄为,呈现出来的就只有苍白的皮肤和一个恐怖的,和外界相通的黑洞了。
男孩脸孔对着徐冉,眼睛直直看着他。
徐冉并不在乎这样不屑漠视的眼神。只是那瞬间他脑海里忽然闪现很多画面,世界上有两个叫做小雪的小女孩,一个已经怀着对生命无比的遗憾离开了这个世界;另一个仍然和死神勇敢乐观的做着生死搏斗。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徐子健那张认认真真对他说话的脸。永远都不会忘记了这世界上有个男孩因为他而想活下去,努力和病魔斗争。
想着自己的父亲眼角边的一滴泪,想着很多很多对这世界无比留恋却不得不阖上的眼睛。想着生命的宝贵和遗憾。
真的,我徐冉即使再如何糟糕,至少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念头想要放弃自己的生命。虽然过去渡过了无尽的灰暗日子,可至少我一直努力的想要自己活得好一点。却不知眼前这男孩为什么如此偏执的一心求死。
男孩的母亲低低掩面痛哭。看见儿子这样,做母亲的也没辙了,除了哭泣,就是反反复复抱着毫无生气儿子的脸,亲吻,苦苦哀求。
“儿子,你别这样,别这样,妈怎么样都会答应你。”
“你滚!”儿子不领情,冷冷地推开妈妈的手指。
当妈的被儿子往后推了一把,身体一偏,结果是微微弯腰的徐冉没设防的差点一个趔趄,腾的一声,徐冉火了。
“滚你妹啊,小孩!死死活活的,吓唬谁呢。如果我是你,压根就不会一个瑞士军刀下去,只戳掉半条命。不是想死吗。死就死个干净利落痛痛快快,别特么娘们唧唧的。还害我们白白的忙活一场,最后弄回一个活死人。不是不想活吗,赶紧了,上吊,跳楼,割腕,喝药去啊,别在这里给辛辛苦苦养你一场的爹妈丢人!不就是失个恋吗,至于这么伤筋动骨劳民伤财的,有本事让人家姑娘为你要死要活的才叫爷呢!”
徐冉也是急了,啥难听就逮什么说了。噼里啪啦竹筒倒豆子的时候,他也知道这些话以一个医生的身份,哪一句其实都不该说,哪一句其实都违背了医生的行医准则。可是,或许这是唯一可以让这破孩子燃起生命斗志的办法呢。
病急乱投医了不是。徐冉记得年少不懂事的时候,也有生命最低潮,堕落的时候特别讨厌自己,自暴自弃。可真正驱使他努力活下来的缘由居然不是被人感化而是太多的嫌弃和白眼,正是因为那么多认定他是渣滓的人反而激发了他要活得努力活得好的念头和志气。
或许,这小子也是。被人捧着手心里呵护溺爱惯了,反而需要不同以往的挫折教育呢。
他吼完一串话,解气的微微踹息,脑壳往后轻轻一扬,发现站在他身后,我的妈呀,居然齐齐整整安安静静站着一排人。
随随便便的一排人也就得了。关键是,徐冉往后细细一打量,头上三滴汗马上下来了。
薛其正院长,薛佳轩副院长,外科主任,外科老总,胸外科主任,还有一个戴着玳瑁眼镜框的温文尔雅中年男子,以及一望而知都是有身份的男男女女们垂着手,无一不是侧目,瞠目结舌地盯着他,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着他。
一吐舌头一缩肩膀,徐冉伸出右手,做出一副有点赧颜的样子。他不是个轻易会觉得抱歉啊不好意思的人,所以没诚意地害羞和致歉,更彰显他本人的吊儿郎当和漫不经心。
“你啊。到外面等我,剩下的我处理好了。”外科大主任用指头大力敲击徐冉的肩膀,潜台词徐冉当然听得出,你啊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知道你骂得是什么人么。等着吧,看我如何处理你!
处理就处理呗。能把我生吞活剥了吗。反正爷这几天气儿也不顺,流年又很是不利,干脆,让暴风雨来得愈发猛烈吧。
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等发落的徐冉这才有莫名的火辣辣痛感从手臂皮肤传导至他的神经末梢,他皱了皱眉,偏着脑袋查看自己的伤势。
徐冉不知道,等他走后,半大不大男孩病房都乱成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