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到他十八岁那年离开北京,虽然已经物是人非,但毕竟天桥还是天桥。李顺偶尔还能碰见几个熟人,兴致来了还下场跟人串上两段相声双簧。而温庭玉平日到了节日,必定是唱足一天,哪有时间来天桥,也是看著什么都新鲜,只跟著李顺到处的玩。
温庭玉见李顺刚说完双簧挤出人圈,笑著把他拉到一边的槐树下,替他擦脸上的白粉说:“我也是好些日子没来天桥了,不知道他们倒弄出了这么个妖蛾子。”
李顺嘿嘿笑著说:“这朝天辫和白粉,别说,真是绝。瞅你笑的,没见过我在前面吗?”
温庭玉一边擦一边说:“以前你被人笑个瘸腿,惹出多少事儿来,怎么今日倒跳出来让别人笑你的腿了?”
李顺看著温庭玉说:“以前那事儿,年少轻狂,不懂的进退。况且双簧嘛,不就讲究个搞怪逗笑,我这瘸腿在那一坐,再扮个那么个扮相,还没说话就能先逗倒一片。”他停下话,往旁边看了看,拍了那树一下,笑起来说:“这槐树还没倒?我这条腿还真是坏在它手上的。”
温庭玉仔细看了看四周,也想起来了,抬手抚上李顺的额头,摸著他的额角说:“这道疤也浅了好多了。”说著又抚上自己的额头,笑著说:“我的连摸都快摸不出来了。”
李顺顺著温庭玉的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转眼又看了会儿那棵树,叹了口气说:“可惜我现在腿瘸了,不然再背你上去一次。”
温庭玉转眼笑了一下说:“我进了戏班子,什么不学?上树掏鸟窝的事情也干过,胆子可比那时候大多了。你等我身子全好了,我背你上去。”
李顺一听,笑的直咳嗽,拉著温庭玉的手说:“你得了吧,背我,不怕压死你。对了,你上次跟我说想吃老何的煎饼,我带你吃去。”
温庭玉见到旁边有个卖面人的,倒挣了李顺的手蹲下来说:“我怎么不能背你?那时候我不敢爬树,后来全戏班子里面就我爬树爬的最快。只是后来师傅伯我伤了手,连粗东西都不让摸,更别提爬树了。”说著拿起一个孙猴子,爱不释手的看著。
李顺见温庭玉喜欢,掏钱买了下来,对温庭玉说:“知道你好强,以后我要想上树,第一个找你背,成了吧。”说著就带温庭玉到了煎饼摊子那里,买了一份煎饼出来。
温庭玉嫌一只手拿著烫,又不肯放下面人,只坐在墙边的石礅上干瞪著李顺。李顺被温庭玉看得哭笑不得,只好拿著煎饼喂他说:“你就把面人放下有什么关系?谁也不会偷了它。你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什么东西都宝贝著。”
温庭玉看著李顺说:“你送我的东西就这么一件,我不宝贝著,要是丢了,我再到哪儿找去。”说著咬了一口煎饼吃起来。
李顺看温庭玉吃得开心,自己也咬了一口煎饼说:“往后的日子长著呢,我送你的东西,可绝不止这么一件。对了,回头跟我去潮白河看赛龙舟,我手底下有人参赛,叫我过去看。”说著皱了下眉头,把煎饼递给温庭玉说:“早上那凉糕,指不定放什么东西了,皇家的东西还真吃不得,我等下就回来。”说著把煎饼递给温庭玉,就弯腰捂著肚子走开了。
李顺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又看时间不早了,俩人也不在天桥多留,驾车去了潮白河。
到了河边已经是人山人海,李顺手下的人已经替他留了位子,见到温庭玉就是一愣。温庭玉这些年的名气已经硬实,北京里见过他本来面目的人也不少。而陆军一镇的北京人多,他一下就被人喊出名字来。
温庭玉乍然被人叫出温老板的名头来,有些不知所措,倒是李顺不以为意,问起来就说这是自己的义弟。但二人神色亲昵,再加上温庭玉是个花出了名的戏子,这话也没几个人信,只是李顺也不理,拉了温庭玉坐下来,旁边有副官过来,说下面的人闹腾著让李顺上船击鼓。
李顺没想到底下人这么有兴致,他看了眼温庭玉,怕他一个人待著无聊。温庭玉这种阵仗见的多,倒也不觉得什么。听到有人要李顺上船,他倒是兴致来了,轻轻凑到李顺耳边说:“你过去击鼓,没拔了头筹,我一个月不理你。”
李顺一听,侧眼看了温庭玉一眼,笑了起来。他走到一边脱了外袍,又叫人拿了赛龙舟的红腰带过来,解了上衣围上腰带,赤著上身走下去大暍一声说:“咱们堂堂陆军一镇,出来参了赛,不拔头筹就是丢脸!知不知道?”转头就上了船,坐在船头拿了鼓槌,大力试敲了几下。
参赛的人见李顺真的下来亲自击鼓,都是鼓舞非常,有性直的大声应了,也学李顺脱了上衣就坐上船。陆军一镇这一船十个人,倒有八个是赤身上阵的。
温庭玉斜靠在太师椅里,手里捏著刚才李顺给他买的面人,两眼不离那抹他魂牵梦系的身影。李顺纠结黝黑的肌肉暴露在阳光下,水波映在他的身上闪著光,胸膛宽阔而坚实,一字宽肩下两只粗壮的手臂抬起,两只大手捏著鼓棰指挥著下面的人。他突然想起那天晚上的缠绵来,李顺把他紧紧圈在怀里的时候,两只手紧握著他的腰的时候,还有这段时间的细心照顾。李顺的手,不但可以如此自如的指挥军队,更可以温柔的替他的喂饭洗澡按摩。
温庭玉的脸微微红了起来,手里抚著那个面人,眼里眉间都是笑,对上了李顺往他这里看过来的眼,突然旁边一个人走过来说:“温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