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阴暗的地牢里,凰静贞蹲在墙角,双手抱膝,目光无神。
有车轮滚动声响起,她抬头,看着他推着轮椅缓缓而来,忽然眼底凝结了泪珠。她连忙转头,将眼泪憋回去。
“你怎么来了?”
明月笙已经来到牢门前,静静的看着她。
她却不看他,目光游离到远方,不知道在看向何处。
昔日同床共枕的夫妻,如今隔着一闪牢门,却无言以对。
半晌,明月笙才低低道:“为什么?”
她轻笑一声,似乎觉得他这个问题十分幼稚,刚要开口,他却打断她。
“我要听实话。”他顿了顿,低声唤道:“静贞。”
她浑身一震,猝然回头,看见他眼底冰雪融化,带几分暖意,就像冬日里破云而出的第一道日光,洒落万丈光芒,将她心底无数灰暗散去,修复那些不可诉说的痛楚。
忽然心口一绞,她努力不让自己流下眼泪,只喃喃道:“阿笙,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凰静贞看向他,“把你那盘棋送给我吧。”
他身体一僵。
她勾唇一笑,“我们大婚,你还没给我聘礼呢。”
“…”
“那盘棋,就当是你给我的聘礼吧。”她洒脱的笑,“怎么样,我不贪心吧?”
他复杂的看着她,看着她嘴角明艳而柔美的笑容,宛如湖畔杨柳扫过春江之水,涟漪圈圈泛滥,亦在他心中荡起波澜。
她的容貌并不算绝色,然而一眼看过去却让人赏心悦目。她笑起来的样子,像阳光,照亮了他的心扉。
“…好。”
她仰头,泪水伴随笑意从眼眶涌出。
“谢谢。”
他却没看她,手指微微有些颤抖,轻声重复的问。
“为什么?”
……
没人知道那一夜明月笙和凰静芙到底说了些什么,只知道第二日明月笙便派人将凰静贞送回了金凰。
凰静芙刚将朝中谣言平息下来,乍然听闻凰静贞叛国,震惊得无以复加。那一天她坐在龙椅上,神色怔怔而茫然。底下大臣个个交头接耳,面面相觑。
她忽然想笑,看着这华丽却寂寞的宫殿,却感到从未有过的无力和疲惫。
金凰,她已经守不住了。
阿殇,你现在在做什么?
他在和凤君华坐在御花园的清风小亭内下棋。一局棋,他们已经下了三天至今未分胜负。
这三日以来,明月殇没有上朝,也摒弃了外界所有消息,专心和凤君华对弈。此刻他正皱眉凝思,好似遇上了难题。
凤君华也看着棋盘,那些交错纵横的黑色棋子,像极了很多年前,她亲手布下的那一局。
这样想着,她便神色微微恍惚起来。
阿昭…
啪嗒——
明月殇忽然将手中棋子扔进棋罐里。
“我输了。”
凤君华一怔,抬头对上他的眼睛。他微微笑着,眼神里却全是苦涩。
“这么多年,只有这一次,你心甘情愿呆在我身边最久,哪怕只有三天,也够了。”
凤君华不说话。
明月殇从怀中掏出一个透明的小瓷瓶,放在桌子上。
“这是圣灵泉泉水,你拿去吧。”
凤君华目光微动,有些不敢置信他竟然这样轻易的将圣灵泉泉水给了她。
“你精通天下奇毒,应该能分得清这药有没有毒。如果你不相信,也可以找一个人试一试。嗯,我给你盛了足够的量,一半用在他人身上试毒,另一半用来解毒,刚刚好。”
他语气温和,一点都没有受到她质疑后的愤怒和心伤,依旧面容带笑,眼神柔和。
凤君华抿唇,看着那瓶子里透明泛着蓝色的液体,神情复杂。
她来这里这么久,为的就是这瓶圣灵泉泉水。如今近在眼前,她却恍然以为在做梦。
这时候,有侍卫急急而来。
“启禀陛下,前方八百里加急。”
明月殇头也不抬的喝茶。
“说。”
“齐王妃反叛,杀我南陵将士,勾结大安里应外合,收回了桂城。”
凤君华霍然回头。
明月殇一顿,淡定的将茶杯放在桌子上。
“继续。”
“齐王已经派人将王妃从水路送回金凰。”
“什么时候的事?”明月殇表情依旧没什么波澜,淡淡询问着。
“三天前。”
“哦?”
明月殇似笑非笑的看了凤君华一眼,挥了挥手。
“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侍卫抬头看了凤君华一眼,匆匆离去。
凤君华站在原地,身体僵硬如石,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阿昭…
明月殇已经站起来,忽然道:“绯儿,你如今担心的人是谁?”
凤君华死死抿唇,不说话。
明月殇又是一笑,“你走吧。”
凤君华猝然回头,他却已经不再看她。
“我说过,只要你陪我下一局棋,我就将圣灵泉水给你,然后放你离开。”他说,“我这一生在你心里都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到了最后,总要言而有信一回。至少日后你想起我的时候,不至于那么厌恶痛恨。”
他又是一顿,接着自嘲一笑。
“你怕是时时刻刻都恨不得杀了我吧?又怎会还记得我?”他摇摇头,“罢了,你走吧,不过我无法亲自送你。你想离开,便只能靠自己的能力出宫。”
他说完对她微微一笑,然后转身,毫不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