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大约半个小时,三人才终于到了城西凉水巷子,这一带都是矮矮的民居,一户挨着一户,隔着院墙能听见里面的鸡犬之声,待到了一户人家门前,伙计让两人稍待,便敲门进去了。
过了片刻,他出来时身后跟了一位青年男子,模样憨厚,向江宁两人打了招呼,便带着他们去隔壁的院子,推开院门,道:“这原本是我兄长的屋子,不过他前些年去了外地,近几年回不来,宅子空着也怪可惜的,便托我租赁出去,你们看看。”
这座宅子看起来很有些年头了,因为闲置太久的缘故,一推屋门,灰尘簌簌而落,呛得江宁连打几个喷嚏,韩致远微微皱眉,青年男子观两人神色,便有些尴尬道:“这个……确实是许久未打扫了……”
他又担心两人不满意,忙道:“不过宅子还是很好的,老宅子了,风水也好,当年特意请大师看过的。”
风水好不好江宁是不知道,但是这宅子确实如他所说的,挺老了,除去光线不太好之外,其余的他都还挺满意的,接下来就是价格了。
青年男子犹豫再三,舔了舔嘴唇,有点不好意思地伸出五个手指,声音有点低:“兄长说,要半贯一个月。”
“半贯?!”江宁有点惊诧,一两银子是一贯,一千个铜板,半贯就是五百个,也就是说他们手中的四两银子只够住半年多?
青年男子见他神态吃惊,一张憨厚的圆脸登时就涨红了,有点紧张地道:“是、是有点贵,不过兄长是这样交代的……我、我……”
这生意眼看着要谈不下去了,那伙计忙出来打圆场道:“既然这屋子不合客官心意,那我再带你们看看别间。”
韩致远点头:“有劳。”
辞了那青年男子后,三人出了院子,伙计小声埋怨道:“上一次来还不是这个价,叫我白来一通。”说着又向两人赔笑:“还请二位客官勿要怪罪,此番确实是意外,这价格改了之后,连我也是不知情的。”
江宁知道他前面那一句是刻意说给他们听的,便也笑着点头,表示理解,伙计放下心来,想了想,又索性带着两人往城北去了。
又走了半日,待到得城北,已是日上中天了,江宁发现越是城北这一带,行人越多,遂好奇发问,那伙计笑着解释道:“二位客官初来乍到,不清楚也是应当的,在这越州城内,城西多布衣,城南多富贵,城东多公府,城北多市贩,这城北乃是市肆聚集之地,人自然是多了。”
待路过市集时,江宁与韩致远留意一看,果然是车水马龙,人流拥挤,市内挤挤攘攘,人声嘈杂不绝,越州商业果然繁华,比之两人见过的渔阳城市集规模不知大了多少。
江宁与韩致远停下看了一会,伙计道:“每日皆是如此,正因为太过吵闹,这处的房子相对其他地方比较便宜,我带二位客官去看看。”
这一次伙计介绍的是一家很不错的宅子,院子敞亮,光线好,房子看上去也很结实,江宁大致看了一遍,表示很满意,韩致远又问了价格,房主人竟然只出了四十文的价格,但是要求他们必须住满三年。
江宁一面考虑,一面推开了屋后门,后院也很宽敞,阳光洒了进来,明晃晃的特别温暖,江宁几乎就要一口答应了,这时,对面的后院门也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中年男人走了出来,扫了几人一眼,便目不斜视地匆匆走了。
他走路带风,急急忙忙的,江宁正有些奇怪,随后便见一个女子半倚在院门口,细细地打量他,见他看过去,便掩唇一笑,声音娇媚:“好俊的小郎君。”
说着冲江宁眨了眨眼睛,眼波媚得如春水一般,轻声笑道:“小郎君,奴家刚泡了新鲜茶水,小郎君可要过来品尝一番啊?”
韩致远的脸登时就绿了,猛地拉开江宁,把门踹上,冲牙行伙计与房主人勃然大怒道:“这房子隔壁住的是暗|娼?”
暗|娼,就是风尘女子,做的皮肉生意,还是偷偷摸摸的那种,牙行伙计对上韩致远散发的气势不由有点着慌,毕竟哪个知情人会愿意与暗|娼为邻的?反倒是房主人颇有几分临危不乱,镇定回道:“若非如此,这样好的房子,又怎会如此廉价?”
他说得太有道理,江宁简直无言以对,又见韩致远仍旧是怒不可遏,一双眼睛暗沉沉的似乎能喷火,便拉住他,向牙行伙计道:“这一间怕是不成了。”
只好作罢,他们临走时,那房主人还自顾自嘀咕:“奇哉怪也,两个大男人,又没带个黄花闺女,住这里怎么不好?旁人求还求不来呢。”
韩致远停下脚步,江宁赶紧拉住他,跟着那牙行伙计走了。
三人再次路过市集时,牙行伙计停下来冲那市口闲聊的一群人喊道:“徐翁!”
连喊三四声,也不见有人应,旁人听见了,帮忙叫道:“徐老翁,叫你呐!”
过了一会,一个个子矮矮的老人站起来,眯着眼:“谁啊?”
牙行伙计忙招手,那徐翁笑了,道:“豆腐今日卖完了,改日请早!”说着就要坐回去。
牙行伙计见了,一急,一路小跑过去,凑着他的耳朵大声道:“不是买豆腐!您不是有宅子闲置吗?”
那徐翁是个耳背,伙计冲着他的耳朵说了好大一通他才明白,听说有人要看宅子,便十分兴奋,兴冲冲地带着三人就往市集东边走去。
一路上滔滔不绝地夸自己的房子,直夸上了天,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