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犹如被一只尖利的爪子捏住了一般,又是狠狠一痛,这是一种超出了ròu_tǐ的疼痛。
“你说说看,项羽怎么就这么傻!?”侯生睥睨着被铁链穿过脚踝捆绑住的囚徒,苍老的脸上带着狰狞的笑意。
“不过,你也傻……”侯生咋咋嘴,嘲弄的踢踢这阶下囚折断的双腿,却同往常一般,没能换得一声闷哼。
“你大爷的!侯生你不得好死!”一墙之隔的牢房内传来一阵怒骂,夹杂着皮肉被烙铁灼烧的“滋滋”声,令人作呕的烧焦肉味瞬间在狭小的空间内翻滚起来。
“顾好你自个儿吧,陈先生!”那厢看守的吕家人发出一阵刺耳的哄笑。
侯生也咧开嘴狠厉而短促的笑了一声,铜拐狠狠砸向脚下陡然喘息的囚徒的肩胛骨,一声骨骼断裂的脆响,这回换得一声压抑不住的惨叫。
那厢牢房里的声音停止了,随即便是陈平的一声哭喊:“先生!”
“我无事……咳咳……”囚徒喘息着咳落鲜血,咬紧的牙缝中迸出一句不成调的话。
湿冷的牢房地面上湮着一层殷红的血,侯生脚下的囚徒正是虞楚昭!
虞楚昭赤裸的身躯上遍布血渍和冷汗,急促的喘息中难以抑制的从肺泡中挤压出来。
侯生刚刚的那一击不偏不倚,正落在当日在外黄被项羽一箭射中的地方,这疼痛瞬间绞进了虞楚昭的心脏——那样一个人物,当真为了他袖手天下……
虞楚昭还清楚的记得项羽在咸阳秦宫那九九八十一级台阶下望向帝座侧旁站着的自己的眼神,连那细微的面部肌肉运动的痕迹都记得清清楚楚。
但是现在,虞楚昭却不知项羽如何了,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否再见项羽一面。
侯生带着别样但是快意仔细观察此时奄奄一息对的虞楚昭。
有些人总是惯于将自己不幸的原因加到他人的头上,侯生便是如此。他把自己遇见张良后的遭遇通通归咎在了面前的虞楚昭身上。
“你也有今天——当年在吴中的时候你可是风光,你和项羽……”侯生不急不缓的脚步围绕着这个囚徒兜着圈子,欣赏着眼前人痛苦的神情和扭曲的肢体。
侯生期待看见这人求饶、看见这人放弃求生的希望。
但是他失望了——蓬乱的头发下,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却丝毫没有失色。
“项羽如何了?”虞楚昭苍白失色的嘴唇开合,虚弱而急切的主动对侯生说出三个月酷刑下的第一句话。
“死了!还能如何!?”侯生三角眼中满是恶意,靴子尖挑起虞楚昭的下巴,逼视那双干净的让人不悦的眼眸。
“呸!”虚弱刹那间荡然无存,虞楚昭面上显出一丝狠厉,一口带着滚烫热血的吐沫啐在侯生脸上:“胡言乱语!”
侯生登时气急败坏,未曾想这虞楚昭被折磨成这般模样却依旧傲骨不折,手中铜拐再度高高抬起,下一刻就要落在虞楚昭后脑勺上!
“慢!”
就在这时,一个嘶哑而苍老的声音在牢房外陡然响起。
侯生手头动作一顿,恨恨的剐了虞楚昭一眼,隐去面上不满的表情,这才恭恭敬敬的转身拱手作揖:“大人,您怎么来了?”
虞楚昭咳嗽一声,艰难的撩起眼皮,顺着那双踱入门内的锦缎靴子往上望去。
来人是个一身华服的老者,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藏在垂到耳畔的长眉后面,但精瘦的身材和猴精似的面孔叫人丝毫无法和“慈祥”二字相联系。
“吕不韦……”虞楚昭口中缓缓道出来人的名字,这也不是两人头一回见面了。
侯生投靠的,就是这个曾经将千古一帝秦始皇当做提线木偶的吕相吕不韦!
这诈死遁逃过王室纠纷的老头子,正是虞楚昭那个雨夜中在韩信眼中看见的人——也就是吕家背后真正的大家长!
“你来了……”虞楚昭浑身的肌肉瞬间绷紧,这人的手段他已经见过太多回,条件反射已经形成。
“和你说了多少回,他留着还有用,不能杀。”吕不韦语气轻慢的对侯生开口,并不搭理虞楚昭牙缝里挤出的声音,垫着脚尖在一片血污中挑拣干净的地方落脚。
“你那位小朋友可是和老夫有过节,老夫连这都不追究了……”吕不韦大度似的摆摆手。
虞楚昭嗤笑一声,带出喉咙中翻滚的血沫,斜挑着眼眸看那老头,生怕被吕不韦看清自己心底的惧意。
这个人的形貌动作、乃至语气都叫虞楚昭联想到那个万圣之师鬼谷子,想到那个他至今未解开的、笼罩神州大地、贯穿战国秦末的迷局。
“你倒是告诉老夫那万鬼朝皇在哪里。”吕不韦一撩衣袍,在虞楚昭身前蹲下来,和被打断双腿绑在地上呈跪姿的虞楚昭对视。
“甘罗?”虞楚昭一侧的眉毛微微抬起。
吕不韦笑起来,干枯的双手搭在虞楚昭的肩膀上:“其实老夫后面一句话才是重点——”吕不韦脸色骤变,两指陡然刺进旧日的箭创中,撕裂皮肉:“万鬼朝皇在哪!”
虞楚昭额上冷汗骤然雨落,声音早已不成调:“不知道……”
嘶哑的声音带着丝丝的气声,显然已是疼到了极致,虞楚昭别开脸,不去看在自己血肉之中穿梭的手指。
“这话已经说了太多遍了……”吕不韦尖利的手指在血肉中翻搅着,声音就像是从牙缝中恨恨的挤出来,那表情显然是没打算虞楚昭还能说出点什么来。
但这时候,气